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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故乡的汉学家

2015年05月30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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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安娜教授
安娜召集研讨会、编辑论文集,并在其中发表文章。《由内而外:中国文学中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

  魏安娜教授,退休前一直是丹麦奥胡斯大学东亚系的系主任,研究中国文学已逾四十载。因为她,日德兰半岛上的奥胡斯大学成为欧洲汉学的重镇。她曾数次举办关于中国文学的研讨会,邀请国内的作家学者和欧美的汉学家对话;比如2004年,她邀请北岛、杨炼、西川、欧阳昱、于坚等十位汉语诗人来到哥本哈根和奥胡斯,参加“丹中诗歌节”。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起,魏安娜就一直推动着“中国——北欧”大学之间的合作,推动着丹麦乃至北欧的中国语言文化学习研究和中丹文化交流。前不久,中国的诺奖得主莫言作品《天堂蒜薹之歌》在哥本哈根出版。就此,本报特约记者采访了她。

  一 “坚定有力的东西”

  去年11月13日,是魏安娜的荣休典礼。不但奥胡斯大学中文专业的师生悉数参加,还有不少人从丹麦的四处赶来,济济一堂。此前,我听一名特别优秀的学生说,她本来学的是人类学,听了安娜关于中国文学的一场报告,出门的那一刻,遂决定改换专业——“你知道,她的个子在丹麦人中并不高,也比较单薄,可是,她站在那里演讲,你能感受到一种坚定有力的东西。”

  这也是我的感受。安娜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现在回忆起和她打过的无数个照面、每一次交流,印象最深的便是她从容、温和却有力的态度。

  二 “贵族是保存历史的一种方式”

  第一次见到安娜之前,听人们说起她,总不忘提到她的贵族身份。“她的姓氏在丹麦非常非常少,一望即知是贵族”,一个学生这样告诉我。可是在一次采访中,安娜说:“如今,丹麦的贵族就是普通公民。和其他丹麦人一样,做着普通的工作,比方说我。”

  如果不是接受这样的专题采访,安娜从不会提及她的贵族身份。只是她戴在手上的一枚刻有家族纹章的戒指会露出端倪。

  安娜认为,作为“贵族”,她只是获得了“了解自己的家族的‘特权’——那可以追溯到非常久远的过去”,从这个角度看,“贵族的延续成了保存历史的一种方式”。她说,“贵族”的称号带给她的还是一种贡献丹麦社会的责任感,“如果我们的后代能够继续这样做下去,‘贵族’才会持久存在。”

  三 一把奇特的扇子

  我问安娜是怎么迷上中国文学的,她笑了。我也会心一笑,问是不是已经被问过很多次,她笑着点头。

  但她还是把故事很认真地又讲了一遍:“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一把扇子上写着许多特别的文字,我看了半天、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文字。这引起了我最初的好奇。后来我知道,这是中文。等我长大了,到哥本哈根大学旁听中文课,中文引起了我越来越大的兴趣。”“当然也是因为,中国是一个距离我们那么遥远的国家,会产生好奇和向往。”她补充说。

  安娜在哥本哈根大学学的还是传统的“汉学”,老师一个是丹麦人,一个是瑞典人,安娜跟他们学《论语》、《孟子》等先秦的典籍。而安娜后来给她的学生读的,已经以中国现代、当代作品居多了。正是在她这一代人手里,完成了“汉学”(sinology)到“中国学”(Chinese study)的转变。

  ■ 对话

  不是很喜欢莫言小说

  新京报:中国当代作家中,你研究余华比较多,除了余华,你还研究过哪些?

  安娜:我还研究过残雪、格非、韩少功、莫言、刘索拉、陈染,还有高行健。

  新京报:你对莫言获奖有什么看法?

  安娜:我知道在中国很多人批评莫言。但是,在中国,有着很深的“士”和“仕”合一的传统,这样的影响至今仍然存在。在莫言身上就体现了这一点。而且我认为,还是要看他的作品说话,批评他的人往往并没有读他的作品。

  新京报:高尔泰就说莫言的作品对苦难视而不见。

  安娜:我觉得中国人可以批评莫言,特别是高尔泰。但是,对我们西方人来说,由于不了解中国的情况,对这种苦难纸上得来、所知甚少。我们就不会从这个角度批评莫言。事实上,莫言的小说在丹麦很受欢迎。特别是最近在哥本哈根翻译出版的《天堂蒜薹之歌》。这本书里面有那么多批判性的内容,人们转而很喜欢。

  我读莫言的小说比较少。我个人对他的作品不是很喜欢,那些铺陈的句子、繁冗夸张的比喻,让我不太读得下去。

  通过余华了解当下中国

  新京报:除了研究中国文学,你还喜欢读哪些作家?

  安娜:其实很难说,每一段都喜欢过一些作家。

  但是,你知道的,我特别喜欢卡夫卡,并且对卡夫卡在中国的传播做了很深入的研究。

  卡夫卡启发了很多中国作家,当然他们最终以自己的方式写作。卡夫卡曾喜欢蒲松龄,对一些中国作家来说,阅读卡夫卡启发了他们以一种先锋的方式重新激活传统的“志怪”题材;对另外一些作家来说,他们从卡夫卡那里看到了“个人的困境”,这是个很重要的主题。

  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卡恩·布里克森(Karen Blixen),我也喜欢。实际上,她是我爷爷奶奶的朋友,我也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已经很老了。她的写作和丹麦作家不太一样,这和她在非洲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关。她是个很推崇贵族精神的人。

  新京报:你向丹麦的学生重点介绍过哪些中国的作品?

  安娜:介绍过鲁迅、老舍……因为我个人的研究趣味,我主要给学生读了余华的作品。我想,借由这些作品,学生既可以了解当下中国,也会知道一些当代中国的历史。

  新京报:你从事中国文学研究40多年了,至今仍有一种温和有力的态度,欣欣向荣的趣味;既有关怀、又有思想的锋芒——持续的动力是什么?

  安娜:我1977-1978年去中国的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人们的思想、文学活动刚有起色。我觉得他们谈论的问题都特别有意思!那时候的知识分子身上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我结交了一些朋友,比如北岛。他们都是一些品格高尚、精神水平很高的人。我至今保持着和他们的友谊。

  1978年的北大校园和周边的圆明园,还没有开发,我第一次到中国,去那里,觉得那儿就像天堂一样美。那真是我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之一。这些美好的记忆和经历,可能就是支持我的动力吧。 特约记者 王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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