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需要铭记的不是这个结局

　　北京时间24日晚，美国著名数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翰·纳什和夫人艾丽西亚在美国新泽西州因车祸去世。纳什享年86岁，艾丽西亚享年82岁。纳什19日刚从挪威国王那里接过阿贝尔奖（挪威设立的数学界大奖）。

　　对大部分人来说，认识纳什恐怕源于2001年上映的电影《美丽心灵》。虽然纳什多次表示电影没有真实反映他30岁之前的生活，但依旧被人们认定是纳什精神状态的写照。

　　纳什的人生可以说是一部三幕剧，经历了青年时的天才，中年时的抗争，还有老年时的平静。如同纳什的传记作者西尔维娅·纳萨尔所说，纳什的人生充满传奇，值得铭记的不是这场意外的结局，也不仅是一个天才的伟大与疯狂，还有纳什最终战胜精神分裂症的重生。

　　【青年天才】

　　21岁写博士论文论证纳什均衡

　　在普林斯顿大学，纳什建立起对拓扑、代数几何、博弈论和逻辑学的兴趣，并对博弈论进行深入研究。

　　约翰·纳什1928年6月13日出生于美国西维吉尼亚州的工业城市布鲁菲尔德。他的父亲是一名电气工程师，母亲是一位英语及拉丁语教师。纳什成长在一个温馨的中产阶级家庭，家族没有精神疾病史。

　　不过，翻阅关于纳什童年的记载，提及最多的就是纳什似乎从小就是个有些怪异的孩子。他显得内向而孤僻，大多数时候喜欢看书而不是踢球，喜欢一个人闷在角落而不是与朋友玩耍。纳什童年时并没显现出数学天才，甚至小学时数学成绩是各科成绩里最低的。纳什非常规的解题方法经常受到老师的批评，后来的研究者常认为这种最初的怪异和另辟蹊径，恰恰是纳什数学才华的体现。

　　1945年6月，纳什进入卡耐基梅隆大学，学习化学工程专业。1948年，大学三年级的纳什同时被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芝加哥大学和密歇根大学录取。而普林斯顿大学则表现得更加热情，当时的数学系系主任莱夫谢茨专程写信敦促纳什选择普林斯顿大学，并提供1150美元的奖学金。纳什认为，普林斯顿大学对他的数学才能显然更加看重，最终选择了普林斯顿。

　　在普林斯顿大学，纳什迎来了他数学才能的大爆发。他在这里建立起对拓扑、代数几何、博弈论和逻辑学的兴趣，并对博弈论进行了深入研究。1950年，21岁的纳什以非合作博弈为题，完成了博士论文。这篇27页的论文提出了著名的“纳什均衡”理论，成为他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基础。

　　【中年抗争】

　　“艾丽西亚救了纳什的命”

　　1958年纳什开始出现精神分裂症状，宣称《纽约时报》上的字母是外太空国家发给他的密码，认为《生活》杂志封面上的教皇约翰23世是他乔装打扮的。

　　1958年，在外人眼中，纳什正经历着完美的人生。年仅30岁的纳什，拥有名气，才华，完美的家庭，甚至麻省理工学院已许诺给予他终身教职。但在纳什自己的标准中，他对自己充满怀疑和焦虑。

　　此前一年（1957年），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的纳什与物理学系学生艾丽西亚结婚。这被许多人认为是纳什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尤其考虑到艾丽西亚在后面的大半个世纪如此坚定地照顾和支持纳什。

　　婚后一年，纳什开始出现精神分裂症状。他宣称《纽约时报》上的字母是外太空国家发给他的密码，认为《生活》杂志封面上的教皇约翰23世是他乔装打扮的，因为23是他最喜欢的素数。

　　艾丽西亚最初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帮助纳什恢复，但逐渐力不从心。征求医生意见后，艾丽西亚先后两次将纳什送入医院，这两次治疗带给纳什的伤害，远超艾丽西亚的预想。

　　纳什经受了长达6个月的胰岛素昏迷注射疗法。这一疗法后来被证实为削弱病人的新陈代谢使病人保持平静，但没有任何实际治疗效果。纳什在治疗中心智和性格发生变化，年轻时的狂妄自负逐渐消退，同时消退的还有惊人的活力。

　　1962年冬天，艾丽西亚提出离婚申请。她说，由于两次将纳什送入精神病院治疗，纳什对她产生厌恶，她无法在没有纳什支持的情况下继续照顾他。

　　1962年到1970年，同事帮助纳什在波士顿谋得一个教职，定期服用精神药物。据纳什的妹妹回忆，1970年纳什担心药物会剥夺他的思维和记忆，决定停服药物，但那些幻听的声音重新回到脑中。

　　1970年秋天，艾丽西亚重新将纳什接回身边，以朋友的身份照顾他，发誓永不再将他送入精神病院。纳什的传记作者西尔维娅·纳萨尔说道，“是艾丽西亚救了纳什的命。如果她没有收留纳什，纳什可能就此流落街头了。”

　　自此，艾丽西亚一直与纳什生活在一起，共同照顾他们同样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儿子约翰尼。2001年，随着电影《美丽心灵》上映，艾丽西亚与纳什复婚。

　　【晚年平静】

　　最后20年重新融入数学家的圈子

　　纳什的许多朋友回忆，获得诺奖后的纳什变得开朗许多，神志变得清醒、正常，参与许多与博弈论相关的研讨会。

　　20世纪80年代后期，身边的朋友逐渐发现，纳什的病情开始好转。而他的恢复，仿佛是为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做好准备。在纪录片《伟大的疯狂》中，纳什说道，自己最终用意志力战胜了精神分裂症。他把那些疯狂的幻觉最终锁进了脑中的特定区域，努力让它们永远被禁锢在那里。

　　1994年，纳什与另外两名博弈论学者共同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纳什的许多朋友回忆，获得诺奖后的纳什变得开朗许多，神志变得清醒、正常，参与许多与博弈论相关的研讨会。

　　事实上，纳什的研究成果远远不限于博弈论。早在1956年前后，他就已经开始将研究重点转入偏微分方程，与代数几何领域。纳什去世前领取的阿贝尔奖，表彰的正是他在偏微分方程上取得的研究成果。

　　纳什获得诺贝尔奖时已经66岁。对于错失了太多时光的纳什来讲，逐渐康复的他显然对自己的学术生涯抱有更大的期待。他在诺贝尔奖得主自传中写道：“从统计学来看，几乎没有一个已经66岁的数学家能够持续研究，超越他以前的成就。但是我仍然在努力尝试。由于出现了长达25年的不真实思维，我相当于放了一个长假。我希望能通过以后出现的新的想法，取得一些有价值的成果。”

　　纳什的这一段对数学的“表白”令人动容，尤其是当我们考虑到他与精神分裂症进行的抗争。纳什的传记作者西尔维娅·纳萨尔说道，纳什获诺奖后的二十年，精神状态逐渐稳定，得以重新融入昔日数学家的圈子。

　　本版撰文/新京报记者 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