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卖烧烤赚钱，我闻烟白受罪？

　　举一反三

　　污染不一定需要禁止，只要污染方付出补偿，污染有了价格，市场自然会调节污染的程度。在烧烤的例子中，商户对居民的补偿，该多少，可以政府居间，进行谈判。但这个办法在现实之中，并不见得可以操作。

　　在河南驻马店市，团结路不仅是美食一条街，也是烧烤一条街。热闹的夏天晚上，这里的食客最多的时候达到上万人，烧烤摊从下午5点营业到第二天天亮。可这热闹却苦了附近一小区的居民。由于不满烧烤摊的油烟味、划拳、大声聊天的噪音，有20多户居民从去年夏天开始，进行了长时间的喇叭维权，直到今天，这场维权行动依然没有结束。

　　那么谁错了呢？

　　小区居民的理由很充分，要一个清洁安静的居住环境。现在多个城市已经在限制烧烤，就是因为烧烤会造成空气污染。另一边，商户们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是政府划定的营业场所。

　　不过，仔细思索一下，政府划定的合法场所，这个理由并不见得充分。

　　商户们对小区居民的侵害，在经济角度，这是一种典型的负外部性对他人的损害。所谓负外部性，是指一个人的行为或企业的行为影响了其他人或企业，使之支付了额外的成本费用，但后者又无法获得相应补偿的现象。简单地说，就是你卖烧烤赚钱，我闻烟白受罪。

　　小区居民的呼吁，是基于权利的理由，不受噪声、不受污染，这是公民的合法权利，必须受到法律保护。而商户的理由，是政府划定的范围，但政府划定的范围，必须在法律范围内，且不得侵犯公民的权益。

　　该美食街仅仅比小区早一年划定，显然在划定的时候，小区已经在建，那自然应该考虑到小区将来居民的权益。从这个角度上讲，政府划定的美食街，如果没有公共利益，又必然有侵犯到居民的后果，这个美食街的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

　　而且，即使美食街已经成为现实，搬迁的成本巨大而不现实，但是，烧烤商户们也越过了政府的许可范围，不但用有烟的烧烤炉，也延长了时间。在这个问题上，政府除了依法行政，加强监督之外，没有任何选项。

　　其实，理论上还有其他解决办法。从负外部性的角度来看，所谓负外部性，是一方承担了成本，而且白白承担了成本。顺着这个思路，不难发现解决办法。

　　要么让居民不再承担成本，让他们远离、搬迁，商贩把这二十套房子买下来；要么让污染方补偿被污染方，被污染方不再白白受罪。这个思路也是前不久去世的经济学家科斯针对污染问题的思路，他认为，污染不一定需要禁止，只要污染方付出补偿，污染有了价格，市场自然会调节污染的程度。在烧烤的例子中，商户对居民的补偿，该多少，可以政府居间，进行谈判。

　　不过，这个办法在现实之中，并不见得可以操作。首先，受污染的居民并不见得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而且，即使达成了，按照中国社会中的契约精神，居民不断要更高的价格，商户不断增加音量，都是不难预见的局面。

　　不妨想一下这在国外会是怎么一个局面。居民因为污染提起诉讼，法院维护居民的权益，烧烤店要么搬家，要么在严格的规定范围内经营，并且做出补偿。不过，在中国，法律难以发挥这个作用。而城管，对小摊小贩来说，威力巨大，但面对一条街的商户，不管是当地街道由此产生的经济利益，还是驻马店对美食街的需求，抑或是商贩的群情汹汹，他们都是弱势的。所以，喇叭大战背后，是法律尊严尽失。

　　□刘远举（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