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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馆文物工作者揭秘如何获得线索、寻找文物,称说服持有者“割爱”要靠长期沟通、感情攻势

“为了寻找文物 牛车马车都坐过”

2015年07月09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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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抗战馆文保部主任要秋霞接受媒体采访。抗战馆 吴娟 摄
2009年,一位老人主动来到抗战馆,称他的父亲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抗敌宣传第二队的副队长。整理父亲遗物时,他发现了这封“孩子剧团”写给抗宣二队的信,将其捐赠。 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在长沙一位老兵家里,抗战馆文保部主任要秋霞带回来一个当年远征军使用过的肥皂盒。 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1987年7月6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落成,次日正式开馆。

  作为全国唯一一座全面反映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的大型综合性专题纪念馆,抗战馆内的文物工作者们在筹建和开馆后,一直在全国各地寻访散落在老兵、收藏家乃至文物贩子手中的抗战文物。他们关注的是背后的历史,“可能文物本身不太值钱”,抗战馆文保部主任要秋霞说,但是结合到具体的人和事,每件文物又都是无价之宝。

  近30年过去了,抗战馆的馆藏文物已经达到了25000余件,仅前日开幕的《伟大胜利历史贡献——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主题展览》中,就陈列出了2834件文物,还有1500余件是首次展出。这些都是过去多年里,抗战馆文保部的工作人员寻访而得。

  1线索

  长年积累专人关注

  新京报:这么多年给抗战馆攒下了25000件文物的“家当”,都是怎么找到的线索?

  要秋霞:主要还是靠长年积累。我们有专员查资料,文献和网络都看,听说哪儿有文物了就马上要电话联系。比如这次展出的苟吉堂的毛巾和南京受降仪式邀请信,就是2010年我在成都参加一项文物征集活动时听到的线索,然后马上就与持有人联系。

  随着抗战馆影响力的扩大,也经常有持有者打来电话或直接上门,说有文物可以捐赠。2009年时我曾接待过一位老人,他父亲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抗敌宣传第二队的副队长,说老人去世后整理遗物,发现了工作记录、义演门票和“孩子剧团”写给抗宣二队的信,最后我们整理出来几十件。

  总而言之,就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寻找有关文物的线索。

  新京报:有了线索就出发寻访?

  要秋霞:对,我们不是广撒网大海捞针,全面铺开去找,只要出发就一定是有目标的,不会漫无目的地出发。

  新京报:寻访文物最难的是什么?

  要秋霞:很多人觉得我们老是出差找文物,肯定游山玩水特别惬意,其实完全不是,我到滇西主战场的云南去过五六次了,但是景点都没逛过。因为很多文物持有者,特别是老兵,住得特别偏僻,好多地方还不通车。为了寻找到他们,寻找到文物,我们什么车都坐过,包括牛车马车。有一年去长沙一个老兵家里,就是趟着泥路、开着小面包过去的,最终带回来的就是远征军使用过的一个肥皂盒。

  再比如去台湾,很多人都向往,我第一次去待了17天,走了3000多公里,却连日月潭这种景点都没去过。到了就找到台湾历史学家口中的“蚊子博物馆”泡着,因为这些地方没人去啊,去了都是喂蚊子。寻访的路挺艰辛的,但是能把文物带回来,也就值了。

  2说服

  打感情牌长线联系

  新京报:文物的持有者通常是哪些群体?

  要秋霞:这些群体包括老兵、老兵后人、收藏家,乃至文物贩子。

  新京报:如何说服他们“割爱”呢?

  要秋霞:这个比较难,我们总结就是靠长期沟通,感情攻势。其实老兵和文物贩子很好打交道,很多老兵本身就希望让后人熟知历史,愿意把收藏的文物捐出来,文物贩子反正就是卖钱,沟通好价格就是了。

  但老兵或将领后代就比较麻烦,他们本身对遗物就很有感情。2010年我听说苟吉堂后人手上有那两件文物后,就立刻跟他电话沟通,对方最初也同意了。但就在我们去的火车上,他就打电话说不愿意捐了。

  后来我们就长期跟他保持联系,过年过节问候下,有个情感上的交流,就这样一直到2014年7月,他最终同意把遗物捐赠给我们了。像这种情况我们还得特别注意,一定要问是不是经过了全家人同意,有一个人不愿意都不能接受。

  对于收藏家,也需要走“情感攻略”,因为人家整理收藏了这么多年,都是真心喜欢,看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只能慢慢做工作,以情动人。

  还有一种人群是当地老乡,比如在云南,我们运回来过一段滇缅战场的输油管,当时就在老乡家里的鸭圈下面压着。听说这是文物,老乡就说能运走就免费捐赠了。找了这么多年文物,感觉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很淳朴。

  3入库

  寻访者先过“论文答辩”

  新京报:文物寻访回来后,入库需要哪些流程?

  要秋霞:我们有专门的文物鉴定委员会,在寻回前和入库前都会进行鉴定。寻回前确定文物是真的,征集到馆后就要进行鉴选,之后就编目、拍照、上账、入库并研究利用。

  新京报:鉴选是怎样的流程?

  要秋霞:有点像“论文答辩”,每个人要能讲清楚带回来的文物的故事,这就得查资料,并且向持有者进行仔细了解,这样才能确定文物到底放在哪个库里更合适,以及之后怎么研究,这也是对文物负责。

  新京报:从文物到馆到最终入库,流程有多长?

  要秋霞:一个月之内能完成。我最近一次参加“论文答辩”是今年5月,是“伟大胜利历史贡献”展览设计完成后,特意去哈尔滨取回的一件关于“九一八事变”的文物。

  新京报:通常怎么衡量文物的价值?

  要秋霞:很难用金钱或价格来评判一件文物,比如远征军的肥皂盒或苟吉堂的毛巾,单纯从物件上说可能并不值钱,但结合背后的历史事实,就是无价之宝了。其实抗战文物的价值更多是看能从中解读出的历史信息,从这个角度说,每个文物都是无价之宝。

  4展陈

  除了基本陈列展还有专题展

  新京报:抗战馆有25000多件馆藏文物,展陈时选择标准是怎样的?

  要秋霞:主要标准是要与展览密切相关,有些非典型性的文物可能就不会出现了,我们要在展览中摆放能说明历史的文物。

  新京报:有的文物无法展出,会不会有捐赠者提出意见?

  要秋霞:会,其实每位捐赠者都希望自己的文物能放在展柜里让大家看到,但我们又不可能摆出所有的文物,只能跟他们解释。其实我们也希望所有的文物都能展示出来,这才能体现文物的价值,所以每年除了基本陈列展,也会开辟专题展览。比如之前有个侵华罪证的专题展览,就摆放了700多件文物,另外,基本陈列展中的文物每年也会更新,尽可能让公众看到更多的文物。

  对于捐赠者来说,文物还是一种记忆。我一直记得当年捐赠父亲在抗宣二队时留下的遗物的那位持有者,一直把我们送出了门。他说,我要亲自送他(指父亲)走。当时我眼泪就下来了。我们要为文物负责。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黄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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