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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日下午,郑建华换上工服又冲进了牛场。
看着一群群奶牛悠闲地走到挤奶机前,随之一管管原奶流入冷却奶罐。他感到满意。
从牛场出来,目尽一大片苜蓿。蹲在这片嫩绿中,他随手揽过几株苜蓿,喃喃道,“该收割了。”作为奶牛的日粮,牛场的周边分布着3200亩苜蓿。
他走到种植区的门口,又和值班室保安聊了起来,“天儿热,回头给装个空调,再弄个桌子和床。”由于值班室刚建成不久,保安们的需求被他一一记下。
伴随园区的不断建设,郑建华也已经待了3个年头。
这里是距京百余公里的河北定州高蓬镇。2012年,京城的“奶罐子”首农集团在这片沙河南岸的沙荒地上,建起了一个现代循环农业科技示范园。
在北京待了半辈子的郑建华和20多个首农同事,南下来到定州,开始了往返京冀的“铁轨生活”。
【园区】
牛舍屋顶可滑动 奶牛准点“上班”
年过50的郑建华是河北首农现代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其实就是个养牛的。”他笑着说。
位于定州的这个现代循环农业科技示范园,是首农集团“十二五”期间在外埠投资最大的项目之一,集奶牛和肉牛饲养、牛奶生产、现代农业科技示范及观光旅游于一体。
郑建华说,每天有一百多吨原奶从这里运往北京,加工后最终进入千家万户。
目前园区已有奶牛1.4万头,全部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进口。奶牛的平均年产奶量超过10吨,远超国内5.5吨的平均水平。
它们所住的牛舍长366米、宽61米,每个牛舍可饲养960头奶牛,是目前全国跨度最大的牛舍。
步入牛舍,只见近千头荷斯坦奶牛正在休息,每隔几米就有一台风扇。天气虽然闷热,牛舍内却十分凉爽。
牛舍的屋顶还可以滑动,天气晴好时开启,让奶牛晒晒太阳,提高牛舍的光照和舒适度;雨雪天气时关闭,保证牛舍干爽及雨污分流。
几乎每天,郑建华都会换上工服,来牛舍看看奶牛的养殖情况。一如30年前,不同的是他已无需亲自给牛挤奶了。
1984年,郑建华成为一名基层养殖人员,每天跟奶牛打交道。回忆过去,他记忆犹新:挤奶时,每人拿个小马扎往那儿一坐,一人负责12头牛。喂奶牛的时候,就背个筐子推着小车儿,一头一头地喂。
“如今都是机械化操作。”郑建华说,一到点儿,奶牛们就会自己到挤奶厅“上班”。
园区内最大的挤奶设备可为120头奶牛同时挤奶。120头奶牛分左右两列整齐站位,工人们在两条挤奶流水线来回穿梭,为奶牛的乳头消毒并套上奶杯。每头奶牛站立的“工位”上,均有电子显示屏,显示奶牛的身份编号、出奶量等。
和一些小型牧场的挤奶作业不同,奶牛脚底下并不见奶罐,挤出的原奶直接通过密闭的管道进入冷链系统,降温到4℃以下后,再通过类似加油枪的设备,注入奶车,送往牛奶加工厂。
运奶车装有GPS定位和摄像头,若无特殊原因,中途不得停留。
“通过环环相扣的监管和全程封闭过程,保证奶的安全。”郑建华说,国人真正开始关注“奶”,是从2008年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开始。和2008年相比,这个行业的发展,已有了质的飞跃。
【迁移】
牛场从北京“撤退” 寻找更广阔空间
在郑建华看来,把养牛场从北京迁至河北,是一次战略性的转移。从新中国成立初期至今,首农(前身为北京农垦)的发展一直扎根于北京的土地。
“主动从北京‘撤退’,确实不舍,但继续在北京发展,会受到土地、环境资源等诸多客观条件的限制。”他说。
从一名挤奶工到企业高管,郑建华见证了首农逐渐成为首都最大的农业企业。不过,他也看到企业发展与城市资源和环境的冲突。目前,首农大多数养殖场都在京郊,但规模普遍不大。
而定州园区项目占地近2万亩,目前已完成一期建设,形成了成母牛养殖区、后备牛养殖区、挤奶区、饲料加工区、牧草种植区、粪污处理区等布局。待二期工程建成后,园区将饲养良种奶牛6万头、肉牛2万头,日产鲜奶1000吨。
“这牧场规模要是放在北京,简直不敢想象。”郑建华说。
他认为,奶牛业的发展受制于北京首都功能的定位和调整,土地资源也越来越稀缺,很难再扩大生产规模。若从外埠运送奶牛的日粮,企业也会增加不少成本,“从这点出发,企业也有责任走出去。”
郑建华的看法也和北京市的一些政策相契合。早在2010年,北京就出台规划,为尽可能减少畜牧业污染,北京区域内已有的畜牧养殖业需逐步退出。
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背景下,北京更是鼓励农业产业化企业“走出去”,到环首都地区建设现代化的种养和加工基地;到河北等地开拓发展一批畜禽、蔬菜外埠基地。
首农的步子显然迈得更快。
过去10年,首农已先后投资50亿元,在河北、天津多地建设畜禽养殖、食品加工、冷链物流等项目。目前其京外项目规模,已远超北京本部。
定州的项目正是其中之一。
作为北京的“奶罐子”,不能走太远,因此河北成了首选地。
2011年夏天,首农的“走出去”战略与定州“引进来”思路一拍即合。一个计划投资20亿元的现代农业项目,正式落户定州。
如今,这个占地近2万亩的沙荒地已变身为世界先进水平的“智能养牛”大牧场。
【开荒】
沙荒地改造成良田 种植3200亩苜蓿
在北京待了半辈子的郑建华,没想过会来定州二次创业。
“其实也没多高的思想境界。”郑建华笑着摸了摸头说,是“事业心的选择吧”。当时接到集团的外派任务时没作多想,他觉得,这么多年,是这个企业和整个行业成全了自己,到外埠来,也是出于责任。
“家人在行动上没有拖累,这就是一种默默的支持。”对此,郑建华颇感欣慰。
跟郑建华一起来定州的,还有20余人。这个核心团队是首农在北京的管理和技术人员。
落户定州,一开始就遇到了大困难。
由于园区土地原来是干涸河道边的沙荒地,土地贫瘠,种什么都长不好。首农租下后,通过施有机肥才慢慢将其改造成良田。
同属最早一批来园区“开荒”的河北首农副总经理赵泽国回忆,刚来的时候,园区到处沟沟坎坎,一片荒凉。当时没有办公楼,大家就住在平房里,没有地方洗澡,条件非常艰苦。
第一年,作为奶牛的日粮,苜蓿的种植并不成功。
赵泽国每天琢磨失败的原因,还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了《春季苜蓿播种手册》和《苜蓿收割方案》两本小册子指导苜蓿种植。
每天天未亮,他就骑着自行车,在园区忙着给苜蓿“体检”。
几年下来,园区已种植了3200亩苜蓿地,且长势喜人,老赵终于乐了。
“别踩苜蓿,老赵会跟你急的啊。”园区人们常开玩笑地说。
如今,定州园区一片葱郁之景。苜蓿地里,不见人力,从美国进口的大型平移喷灌机正在浇灌。
苜蓿的收割也全由大机械操作,这一秒还在收割,下一秒就到了奶牛嘴里。
【抱憾】
母亲因病去世是他一生的遗憾
来定州的第二年年初,郑建华的母亲因病去世。这给郑建华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他每周或每半个月回一趟北京。在定州时,他也挂念母亲的身体,好几次打电话过去,母亲怕他担心,一直宽慰他说休息休息就好了。
母亲去世后,他也一直在调整,“人生的不完美,可能也是一种过法吧。”
今年,郑建华当上了爷爷。他每次回京都要去抱一抱、逗一逗这个小孙女。
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定州,工作也并不比在北京轻松。
郑建华每天早7点上班,下班却没个准点,要开会讨论方案,要修改文件,加班是常事儿。
相比在北京,定州的生活略显单调。不过由于食堂、宿舍都在园区里,三点一线的距离也变得没那么长,步行上班还不到5分钟。
园区共有200余人,除了来自北京的核心团队,剩下的全部为当地招聘,其中大部分来自当地的农民工群体。园区的落地,也促进了当地就业。
为丰富生活,园区为员工们提供了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健身房、卡拉OK等场地。工作之余,郑建华也会跟同事们一起打场乒乓球或篮球,放松放松。
“企业的管理也需要感情。”郑建华说,关系再近的亲戚和朋友,没有来往也会生疏。更重要的是,来到当地,需要融入其中。
【梦想】
具备条件做好奶 让中国奶业走向世界
郑建华一直有个梦想。
“三鹿事件以后,有不少家庭去国外买奶粉,我们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觉得很惭愧。”他说,美国和以色列等国家的奶业非常发达,“人家能做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他认为,目前定州园区的设备在国内最为先进,牛的健康水平和奶的质量很高,甚至处于世界先进水平,“美国人做的事,我们现在条件也具备了。”
他的自信来自于定州园区的一系列数据。
判断原料奶好坏有两个重要的指标:细菌数、体细胞。数据显示,出自首农定州牧场牛奶的细菌数长年保持在3万/毫升以下,体细胞含量低于15万/毫升,优于欧美奶业发达国家标准。
郑建华的梦想,是实现农牧的良性有机循环,为产业未来提供借鉴和尝试,让中国奶业在世界奶业的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也让外国人学学,我们是怎么干的。”
目前,定州园区正在规划设计中国奶业大观园,一个集体验、观光和品尝为一体的旅游科普项目。参观者可以身临其境体会中国奶业的发展,并认识什么才是真牛奶。
首农集团为契合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也制定了新的“路线图”。
未来几年,首农集团将在京津冀地区投资500亿元,建设畜禽、养殖、食品加工等领域的一系列重点项目。其中,就包括定州园区二期。同时,首农将打造环京城的农副产品物流圈,在京津冀开设3000家社区食品店。
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升级,首农还将加快农牧养殖业外迁。已明确的是,北京地区还将外迁奶牛不低于2万头,生猪外迁不低于3万头。
位于定州的园区也将成为承接地之一。郑建华也坚信,这种“以退为进”,未来会更有看头。
A08-A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邓琦
摄影/新京报记者 尹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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