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里的敖包祭祀

　　风把沙丘顶部的细沙扬起，像波浪的飞沫，在两浪之间有巨大而平滑的波谷。哈斯巴特儿家族的敖包就在腾格里沙漠万里沙丘间的一角——阿拉善左旗额尔克哈什哈苏木的一个嘎查，这是腾格里沙漠腹地的一处绿洲湖盆，1-3米深的地方就有地下水，是古代湖泊干缩后的残余部分，散落有居民点和牧场。这样的绿洲湖盆在腾格里沙漠里有300多处，与沙丘、山地和沙砾平原交相错落。哈什哈是阿拉善盟唯一一个未通公路的苏木镇，连左旗的人都很少到达过这里。

　　哈斯巴特儿是这次祭祀家族敖包的组织者，在左旗旗府所在地巴彦浩特他的身份是名药剂师。敖包是用石块堆积的圆形物，不过沙漠中无石，就用树干、梭梭在沙滩高处堆成堆。敖包正中一般都插一木杆，上面悬挂藏经文、旗帜。哈斯巴特儿家族敖包上的木杆还有斧、剑、刀、叉的样式，哈斯巴特儿说这是给主祭神文殊菩萨的武器。这座敖包的祭祀日是每年农历的五月十九，风雨无阻的祭祀已经延续了150年，从太爷爷辈的安吉葛列根建这座敖包开始，这中间从60年代到80年代有过20多年的中断。

　　祭祀敖包的时节也是牧草返青之时，除煞气、求雨水、谢土地。从巴彦浩特北寺请来的喇嘛先在敖包旁边扎帐诵经以清洁敖包然后是正式祭祀，参加祭祀的有族人还有嘎查附近的蒙汉邻居，都会聚拢到敖包前，男人们会登上中心台，绕圈抛洒白酒、奶茶、插柏枝、献哈达、挂彩旗，等最隆重的羊背子抬上中心台，哈斯巴特儿84岁的老母亲站在中心台下双手合十祈祷，女人们是不上中心台的，献给文殊菩萨的哈达交由台上的男人们再系到主杆上。台下的女人们也向四方洒酒，然后仰望敖包开始高歌，赞美苍天、瀚海、还有摇篮曲般的驼铃。

　　娱乐是在祭祀过后，人们会去旁边沙地里坐着、躺着、靠着看摔跤比赛。哈什哈是沙力搏尔式摔跤的发源地，清朝的时候有个沙力宾就名扬蒙古草原，后来因为摔败皇帝的摔跤手而潜逃流浪。男女分组围成一圈，参赛者不分体重级别，一跤定胜负。不算正式的比赛，就用粗麻绳结两个扣套系在大腿根部，迎面而上，抓好对方扣套后比赛开始，手不能离扣套，靠臂膀左拉右拧，内外夺脚、上翻下扣，黄沙飞扬。输者仰面朝天倒在沙上，更觉得天高地阔，索性躺会，歇会儿起来再摔。

　　聚餐的时候，哈斯巴特儿郑重地一边敬酒一边把明年祭祀敖包的组织工作移交给了别的人。明后年，阿拉善盟第一条穿沙公路——巴彦浩特至额尔克哈什哈三级公路将会建成，和许多牧民一样早已搬到巴彦浩特住的哈斯巴特儿和他的老母亲，再来祭祀敖包的路途将变得容易很多，而一直以来人们在沙漠里只是根据一个大概方向，沿着较硬的沙坡，沿着骆驼、马的足迹艰行。 

　　新京报记者 刘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