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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机器人提示人类存在的意义

2015年08月04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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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剧热评·《变形记》】

  当哥哥成为机器人,坐卧在床上动弹不得,全家人围绕着他(/它/她),进行着一场关于人与非人、生与死、存在与不存在的哲学辩证。平田导演用西方演员诉说自身文明(二元)的局限,并以东方宗教中的多元并存观点,来接纳一个机器人的存在。

  “战争”是一种根本上质疑人类存在的表现,否则就不会有一群人,抱着莫名其妙的憎恨,去杀戮另一群陌生人。弗兰茨·卡夫卡于一战期间写下的表现主义小说《变形记》,及二战之后欧陆兴起的“存在主义”、“荒诞派戏剧”,都是小说、戏剧家面对真实残酷的战争后,对于人类存在本质的一种提问。

  第六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国际邀演单元,日本青年团与大阪大学联袂推出的人形机器人版《变形记》,编导平田织佐将卡夫卡的经典同名小说,改编成对于人类未来(2040年,地中海战争,南法某平民家庭)存在的思考,可以说衔接了现代主义以来,文学与剧场对于人类的生存或毁灭(to be or not to be?)的持续追问。

  原小说《变形记》中主人公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变成一只甲虫,而今日的舞台上,导演平田织佐让格里高尔变成了人形机器人,意象从原小说的人之“退化”(自然)转变为人之“进化”(科技)。在狭小变形视觉的卧房空间舞台上,机器人主人翁坐卧在床上动弹不得,全家三人(父母、妹妹与医生房客)围绕着他(/它/她),进行着一场关于人与非人、生与死、存在与不存在的哲学辩证。

  平田导演以他著名的“日常生活口语”风格,去掉多余的舞台表演,向生活的真实靠近,让演员安静地在舞台上进行对话,并以精巧的剧本布局,利用人物的角色建立的同时,进行着深掘主题的对话。参加工会抗争的爸爸,反映着资本全球化下的工人境遇;到难民非营利组织当义工的妈妈,凸显了当今国界之外的人权差异;被全球连锁企业并吞的法国(可丽饼)小餐馆,因为失业而想去当军人打仗(地中海正在战争)以求温饱的妹妹;还有一位始终不相信人会变成机器人的脑科医生房客;当然还有一夜之间,从人变成床上动弹不得的机器人,而不断提问人与机器人之差别的哥哥。

  演出最大的特色,大概就是那非常不表演的表演,甚至需要关掉剧场的空调,才能听清楚演员的对话。这是平田导演在其创立的日本青年团,所实验多年的特色,他认为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已经存在巨大的戏剧性,所以他从日本人的生活中寻找,逐渐找出一种安静进行、意在言下、意犹未尽,还充满停顿的日常对话,这种充满日本人“语言”风格的出现,更重要的是主体性的建立,语言就是思想,特别是在以语言为传播媒介的戏剧舞台上。譬如此次跨文化的法国演员扮演中,我们看到甚至是戛纳影后伊莲娜·雅各布,努力以日本人语言逻辑的方式轻声讲法文,以及地板、小板凳茶几的“低”身体姿态,剧场成为(民族)文化的场所,而文化主体性的掌握,更显现在文本思维上。

  当哥哥成为机器人,人类的“感觉”逐渐消失之时,众人从生物、医学、社会学、历史、政治等各种角度讨论人类的定义,却找不出一个确实答案之时,妈妈拿出一个伊朗难民写给她的诗《月亮王子》(印度佛教中的神),诗句中描述,我们无法以“身体”与“心”来定义人类的存在,此时哥哥问妈妈,当圣经中的洪水再来之时,诺亚方舟会让它上船吗?哥哥的答案是悲观的,因为上帝只会救自己创造的人类。以上两个观点,彻底质疑了西方文明的二元论观点,并以东方宗教中的多元并存观点,来接纳一个机器人的存在,于是原来想拔掉插头(死亡)的哥哥,最后以看窗外的月亮,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平田导演用西方演员诉说自身文明(二元)的局限,而答案却在东方(多元),无疑成为本剧最为深刻,关于人类存在的意义思考。

  □谢东宁(台湾戏剧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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