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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良好教育?来自夏山学校的启迪

2015年08月1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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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岩崎千弘插画。
《夏山学校毕业生》
【英】侯赛因·卢卡斯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5年6月版

  就在几天前,读到杨庆老师给《好饿的小蛇》写的导读,题目叫《不要问孩子收获几何》,她用这本谁读了都大笑不止的绘本,讲了一个浅显又明确的观点:绘本带来更加珍贵的礼物是:孩子和爸爸妈妈一起享受快乐,没有目的、纯粹的快乐,在轻松的笑声里,一再地体认彼此的联结、亲密与爱。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表达,所谓“教育”,其实也是如此。

  “不要问孩子收获几何”,可以成为绘本阅读的原则之一,也可以增补为关于教育的箴言——大概,在教育这件事上,再没有什么是比问孩子“收获几何”更愚蠢的了,首先,孩子可能无法回答,没法用言语清晰表达“收获”;其次,教育上的很多“收获”未必是能一眼看到一语道破的;再次,“收获”是需要时间的,短期内呈现的不一定就意味着一致的将来,教育尤为如此。

  有趣的是,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从 “不要问孩子收获几何”想到手头在读的《夏山学校毕业生》,这一本书,实实在在说,就是“要问孩子收获几何”,当然,所有被问的对象早已不再是孩子,但无一例外的,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夏山”的孩子。

  “夏山”热潮:“巴学园”的原型

  A.S.尼尔,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教育家之一,创建的夏山学校始于1921年,当时是建在德国德累斯顿的一所国际学校,几经波折,回到英格兰办学的尼尔将校址选在莱姆里吉斯的一座名为“夏山”的山丘上,学校从此定名“夏山”(Summerhill School)。夏山学校,成了现代教育史上最著名的学校之一,被誉为“最富人性化的快乐学校”,用尼尔自己的话说,他和妻子创立夏山最主要的想法是:让学校来适应孩子。夏山学校是靠不干涉孩子的自由以及不向孩子施加压力的信念支撑起来的,大人只需让孩子们依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照自己的能力去发展,只要快乐地成长,就能对自己负责。因《窗边的小豆豆》而广为国人所知的“巴学园”,原型即夏山学校。

  1960年,尼尔出版《夏山学校》一书,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持续不断的“夏山”热潮,有拥护,也有反对,作为自由教育重镇的夏山学校,时至今日,仍在引起争议与是非,就在距今不很远的1999年,还被英国教育与就业部发出整改通知。因此,对于夏山学校,从“观看”的角度,选择历年来的部分毕业生,由他们现身说法,无疑是很有必要也很有价值的。此前,《夏山学校》出版时学校办学近四十年,已经有了“一代自由儿童”(尼尔语)的反馈,书中一节就讲“夏山的毕业生”,尼尔分别举了正面与反面的例子——“正面”的意思就是,在夏山的氛围里,孩子们受到影响,发现了自己的潜力或者兴趣,愿意“做自己”。于夏山建校90周年(2011年)出版的《夏山学校毕业生》,可说是接续了这一节,同时更详尽、更深入。作者侯赛因·卢卡斯借助这部分曾经的夏山的孩子的讲述,回溯一段独特的(受)教育历程,从学习者的角度呈现夏山学校深层次的教育理想和鲜明的办学模式,更难得的是,将他们受过这般自由教育后所产生的影响、所经历的人生、所获得的启迪——也就是他们的“收获”——全部交代出来。

  “离校后”夏山教育才真正开始

  书中第一位是夏山第一个女学生,最晚的则是1990年入学的学生,七十年的流转,他们都回忆到有关夏山的共通的东西,如“自治会议”、“一对一谈话”,但对于本书,这些没那么重要,关键的是每一位“离校后”,可以说,那才是夏山教育的真正开始,也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在每一篇的“离校后”里面,可以看到每一位毕业生都带着夏山走向未知的生活,人生跌宕经历起伏,惟其如此,依循轨迹几乎可以认定,夏山学校从未离他们而去,在夏山的那几年,已经绘下他们这一生的底色,就像罗伯特·汤森(1928-1933年就读)说的,“当你走出夏山,夏山并没有离开你,正好我离校后仍有数年依赖着夏山。”当与侯赛因谈起夏山,毕业生们是感谢:总之,尼尔和他的学校给了我太多太多。(罗伯特·汤森)还是感谢:最重要的是,夏山教会我幸福的真谛,使我受用终生。(海尔妲·西姆斯)仍然感谢:夏山给人的一大收获是,你会学会如何去学习。在传统学校学得好的学生,可能会被生活难住,但夏山教会学生的,是学习的技能。(弗里尔·斯普雷克利)

  成功是:“能快乐地工作、积极地生活”

  他们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生活”。回望夏山,所有发自肺腑的感谢,都指向“生活”,他们公认夏山非常了不起的一点是“搭起了校园生活和成年后独立生活的桥梁”,仅此一点,就不是当下的学校教育能普遍解决的——至少,在“成功观”上,根本不会是尼尔那样的想法。尼尔对成功的定义是“能快乐地工作、积极地生活”,他认定,“按照这个定义,绝大多数夏山的学生都生活得很成功。”读《夏山学校毕业生》,你会发现,这些可爱的夏山的孩子,在半个世纪后,用自己的亲身讲述印证了老校长的结论,1995年离校的阿比盖尔·泰勒说:

  夏山最好的一面是给我提供了做自己的事情的空间。我能够在情感和精神的世界里充分探索,而不是把时间精力用来做功课。因此,我的自我得到了发展,我更了解自己了,也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这是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却很少有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

  一所学校,能够得到学生这样的评价,棒极了!从这句话,大抵也能了解对于夏山学校评价的要义在哪里。多少年以后,对于夏山学校毕业生,“收获几何”从来就不是问题,因为有了这一段享受童年的人生,他们的生命在日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绽放,这就是了不起的收获。虽然,1921入学的与1990年入学的,离校后的经历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他们身上总有一致的东西,比如诚恳、乐观、自信、敏锐……最有意思的是,在他们成年后,特别是有了子女后,他们对教育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

  尼尔说,“自由是爱的保证”,经历过自由的人才知道自由多么不可丧失,而经历过自由教育的人,同样明白了自由教育是多么难能可贵。夏山学校的自由给了他们幸福,夏山学校的自由已经由他们传承。这又是收获,了不起的收获。就我而言,甚至觉得这一收获比起“离校后”的幸福更应引起我们的关注——在教育形态并不枯涩、教育选择日趋多元的当下,如蒙氏幼教、华德福、在家上学、国际学校、出国留学……尼尔和夏山学校因其低调似乎成了过气的一个,事实绝非如此,从毕业生的讲述中可以清楚看到夏山学校对生命的保护、对儿童的尊重、对自由的坚守,近一百年未动摇——这必然会激起我们的思考:何为良好教育,良好教育的指标到底是什么——或许,正是夏山学校这样的“温和而坚定”,才是夏山学校毕业生的勇气之源,使得他们同样“温和而坚定”,“以积极的、创造性的、可持续的方式接触和理解世界”,因为,当年,那所叫夏山的学校也是如此接触和理解他们的。

  □冷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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