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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子的愿望:永远和兄弟一起战斗

2015年08月18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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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钢
终年:23岁
籍贯:重庆
身份: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开发支队八大街中队战斗员
袁海
终年:17岁
籍贯:四川德阳中江县永安镇人
职业: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保税支队天保大道中队消防员
宁宇
终年:19岁
籍贯:四川德阳
身份: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保税支队天保大道中队消防员

  刚子死了,牺牲的前三天,刚刚过完23岁生日。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永远和战友们一起战斗!

  “我回不来,我爸就是你爸”

  “在吗兄弟?”

  13日凌晨1时左右,消防员刘世嵻接到出警任务,紧急增援爆炸现场。在车上,他给兄弟啸卿(化名)发了微信。

  当时,天津港瑞海物流公司的危化品堆垛,爆炸已1个多小时。保税区内的6000多辆汽车,此时正在熊熊燃烧。但啸卿还不知道,回复他:“在在,咋了?”

  “刚子走了,牺牲了,死了”。刘世嵻回答。

  啸卿怒了,觉得他乱说,立刻回了句粗话“你放屁”,激动之下,字都打错了。

  啸卿现在已经退伍了,他和刘世嵻是同学、同一年的兵,刚子是他们的兄弟。

  啸卿是通过刘世嵻认识的刚子,三人一起喝过几次酒。虽然退伍后联系不多,但刚子给啸卿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啸卿问刘世嵻:“你在哪”。“我在车上,去塘沽。”刘世嵻着急了,“塘沽”两字还写成了“汤哭”。啸卿也急了,要求他打个电话。

  “(我)装备都穿上了。”刘世嵻回复。啸卿明白了,他这是又要执行任务去了。

  “那你明天回来给我电话,一定。”没等来刘世嵻应允,刘世嵻却匆忙中接连发来两条微信,“我回补(不)来,我爸就是你把(爸)”、“记得给我妈上坟……”

  啸卿懂了,刘世嵻将要面对一个很严重的火灾现场,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十多年兄弟情义下来,啸卿再了解不过他了。

  “好,你爸就是我爸,你小心。”啸卿答复得很干脆。但事后啸卿坦陈,“当时真怕了”。

  幸好,结束第一批任务后,刘世嵻给啸卿回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很平安。

  但“刚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刚子”本名杨钢,是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开发支队八大街中队战斗员。当晚,他第一批进入火场,爆炸中不幸遇难。

  在战友口中,杨钢被叫“刚子”。但在老家重庆忠县,杨钢被唤作“闯儿”。家里人希望他长大后走南闯北,能有出息。就在牺牲前三天,按照老家农历习惯,他刚刚过了23岁生日。

  父亲杨大国记得,当时他曾问儿子有什么生日愿望。杨钢回答:“和平时期,干消防经常会出生入死,我的最大愿望,就是能永远和战友们一起战斗!”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同一个家乡,同一天入伍,同一支部队,同一间宿舍,上下铺。

  从最初到最后,宁宇和袁海都有这很多相同的轨迹。

  就连他俩踏上当兵之旅的列车,时间也相差无几。

  2014年9月16日,火车站,宁宇拉了拉军装的衣领和袖口,把手搭在发小赖芸的肩头,“好好读书啊,等我回来,你陪我参加中国好声音”。

  赖芸管宁宇叫“歌神”。

  2天后的9月18日,袁媛亲手为弟弟袁海戴上了大红花,唯恐红花不正,歪着头左右调整。“弟弟穿起军装,超帅。”

  一开始袁媛都忍住不哭,但弟弟坐上客车准备出发的那一刻,她还是哭了。

  “歌神”宁宇最喜欢黄家驹和迈克尔·杰克逊。和铁哥们赖芸玩弹珠、跳房子、一起上下学时,随时都飙上几句。“他最喜欢黄家驹的《光辉岁月》,用粤语唱,可好听”。

  袁海也有偶像,也姓黄,黄继光。

  “做一名军人是袁海最羡慕的事。”幺爸袁书刚说,袁家有当兵的基因。

  袁家三代人,从袁海的三爷爷1952年参加抗美援朝,到二叔上抗越前线,再到袁海入伍,共有七人参军。

  “黄继光就是我家乡的,这样的才是真英雄。”袁海曾对家人这样说过。

  对于“英雄”的概念,在很多消防战士心里都不一样。

  宁宇也跟大伯宁绍鲜说过“英雄”。

  “还有一个月就满一年了,你感觉如何,当上班长了吗?”宁绍鲜在电话里问。

  “挺好的,有点累,我没当班长,照样可以当英雄立功啊。”说这句话,是在宁宇牺牲前12天。

  在日记本里,宁宇更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我想成为一名最美的消防队员”。

  笔记本上的字迹,如同他19岁的年龄一样充满稚气。“我很高兴成为一名消防战士,我有保卫人民的水枪和出生入死的战友。”这句话,让整理遗物的战友哽咽。

  袁海留给姐姐袁媛的最后痕迹,是微信里的两段语音。

  从去年入伍,袁海再没回过家。姐姐想去看他。

  “你们就算来了天津,也只能看我一眼”。

  “因为我要站岗。”

  “一眼,真的是一眼。可惜不是你的部队,而是在离你部队不远的殡仪馆。”似乎在回应弟弟的那段语音,在微博上,袁媛责怪老天,“老天啊,你能把两句话听完啊?不是沉睡,是站岗啊!”

  有今生,做兄弟

  爆炸第一天,泰达医院大厅就被等待消息的消防员家属挤满了。

  在急诊室对面的长椅上,三位母亲就这么一天天形影不离地坐着。

  她们很相似——都是来自农村的母亲,皮肤黝黑,寡言,呆滞。一走近她们,似乎就能闻到黑沉沉的绝望和苦味儿。

  在这些日子里,她们一起吃饭,住在宾馆隔壁房间,一起跑了天津七八个医院,找她们的孩子。

  她们的这种默契,来自于她们同在天津港消防中队四大队做消防员的儿子。

  这三个小伙子在前不久拜了把子,互称兄弟。

  一个22岁,另两个刚满21,入队时间都不到一年。

  三位母亲静默地交换着关于他们的记忆,试图拼凑出三个男孩在消防队里的生活。

  在消防队全封闭、程式化的生活里,三个男生的感情日渐牢固。

  据一位男生的母亲说,儿子总和这两个好朋友一起打球,一起吃饭。他们憧憬爱情,还说要一起找女朋友。

  另一位母亲说,儿子曾经跟家里讲过,四大队旁边的物流仓库装的东西很复杂,也许会有危险。然而这个21岁的男生并没有犯憷。

  8月12日晚上,三位男生作为率先到达现场的消防员,消失在爆炸中。失联至今。

  “儿子说,要和他俩做同生共死的兄弟。”

  一位妈妈说,如今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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