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加入八路军从事电台工作;将参加阅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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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仪式将在天安门地区举行。此次阅兵,首次组织抗战老兵方队参阅。
70多年前,他们在抗日战场上浴血奋战,誓死保卫家国。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曾在历史上做出贡献的老兵数量是越来越少了。而健在的抗战老兵们,也多数年过九旬,行动不便。
在9·3阅兵到来之际,我们寻找多位抗战老兵,试图以文字记录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触摸战火纷飞年代历史的脉搏。
昨天早上,94岁的老兵关福才5点钟就起床了。
而以往,生活非常规律的他6点半起床,吃过早饭后步行前往家附近的莲花池公园,和“弟子”们一起练拳、练剑。午饭后,午休一小时,然后是绘画和书法。
变化源于今年5月底,关福才接到北京六里桥干休所邀请他参加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活动的电话。“行,我可以。”他挺直身板儿,回答简短有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场面。现场的武器装备都极其令人震撼,几万群众观看,还有很多外国方队。”昨晚,关福才老兵在电话里描述预演现场。
作为一名抗战老兵,关福才17岁就参加了八路军。从电台报务员到无线电台队长,护电台,斗日军,在地道秘密开展工作,九死一生。解放后,关福才进入雷达部队,先后担任北京军区空军雷达处副处长、雷达团副团长。1978年,关福才离休,享受副师级待遇。
“他心里憋着劲儿呢”
虽已94岁高龄,关福才却没有一丝颓态。
18日下午,记者见到刚午休完起床的关福才。他戴着泛黄的黑框太阳镜,稀疏斑白的头发梳得妥帖利落。一件印有形意拳字样的白色汗衫加休闲长裤,显得非常干净有神。
“他最近精神头儿特别足,要参加阅兵了,他心里憋着劲儿呢。”老伴儿马桂婷眯起眼睛笑着说。
按照平时习惯,关福才会站在客厅对窗的桌边,铺一幅宣纸,挥上几笔。自家的客厅里、干休所老干部活动室楼道内的墙上,都挂着他的书画作品。
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阅兵,关福才却对今年即将到来的阅兵充满期待,“我现在更得好好锻炼身体了”。
无聊的时候,关福才也看看电视。他喜欢看体育节目,尤其是球类比赛,“篮球、排球都爱看。”
有时,他会翻到抗战剧频道。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些电视剧,尽管每次提到日军他都会说,“想起他们我就恨得慌!”
聊到兴头上,关福才还会自顾自地评论几句,“国民党在抗战中也是有贡献的,这个不能否认。”说罢,他咧开嘴轻声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没有国哪儿有家?”
回忆起抗战往事,关福才不自觉地将左腿搭在右腿上,右手随着回忆的层层推进挥动起来。说到动情处,他原本轻缓的声调骤然提高,“没有国哪儿有家啊?”
1938年,日军的铁蹄已向南延伸至武汉、广州。身在河北的关福才,更是早就目睹了日军的种种暴行。
“那时候的人啊,一天到晚被日本人追得乱七八糟的。”回忆起当时的形势,关福才的语调拖得悠长。
那一年,贺龙率军开进河北霸县(现霸州市),贴出“有人出人,有枪出枪,有钱出钱,把小日本打回老家去”的告示。
那一年,年仅17岁、家中排行老末的关福才,决定参加八路军。“我们十多个人,都把出生日期填成了1923年。”在大哥陪同下,关福才和同学一起报名参军。
参军后,他进入晋察冀军区十分区司令部工作。从电台的报务员,逐渐成长为无线电台队长。
那时,电台被视为首长的耳目。中央向下传达作战计划,地方汇报战情,都要依靠电台。关福才记得,当时从事电台工作的同志,至少有三个人一起才能外出。“不然泄密了怎么办?”
“人在,电台在”
即使是从事电台工作,关福才也多次与日军迎面对峙。如今,他仍对当时情景记忆深刻。
1941年,一场由日本人主导的铁壁合围和拉网式的大扫荡在冀中平原展开。当时,关福才是八分区30团电台队成员。
一次夜行军后,关福才所在的部队在河北沧州一个村子住下。当时日军要包围这个村子,村民听说后都已转移。部队下令围着村子挖战壕,关福才也架起电台开始工作。
不料,战壕尚未挖好,村北边就响起了枪声:部队和敌人交上了火。战斗整整打了一天,部队伤亡惨重,而日军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天色渐渐黑下来,关福才背起收发电报机,跟着部队准备突围。他至今仍记得,那个黑夜里,他和日军硬生生打了个照面。
当时,距离已不足50米,日军驾着歪把子枪向他扫射。“我两条大腿都中了枪,还好没伤到骨头。”关福才指着大腿内侧说。
幸运的是,一个手榴弹扔过去,日军被炸死,关福才顺势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冲出包围圈,也只是暂时的安全。关福才面对的,仍是漆黑的夜和暗藏的危险。他四处望去,多个村子仍有火光。“鬼子在附近的村里放了火。”
不知道跑了多远,他在一个静谧的村里落下脚来。此时,突围的部队早已被打散,他身边有两个话务员都已牺牲,电台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
一个老乡收留了他。关福才把电台藏进这个老乡家的炕洞里,叮嘱说,“这机器比我的命还重要”。
刚藏好电台,日军便追了上来。双腿满是鲜血的关福才,被老乡藏进一个白菜窖里。第二天又被转移到猪圈中的藏人洞里。他在那里呆了半个多月。“没有药,两条腿都化脓生蛆了。”
参加阅兵预演活动
伤好后,关福才回到部队重新开始工作。1942年到1945年,关福才在地道里呆了近4年,他摸索出多个在地道里秘密开展电台通信的方法。
电台收发电报,需要依靠电台天线。如何防止日军和汉奸发现天线,则成为关福才一开始就必须面对的问题。
他想了两招,一是把电台天线藏在村民房屋下方,用芦苇编的耙里去;另一招是把村民晒衣服用的绳子拧在一起。在这样的隐蔽下,电台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不过,这并不能百分之百杜绝危险。有一次,日军通过奸细得到关福才所在村子里有电台的消息,便调集人马向村子进发。
日军发现地道的入口以后,开始往地道里灌水、放毒气。面对这样的情况,关福才的战友们设置好防水的翻口,在坑道的卡口旁堆上土,把口塞住。这样一来,致命的毒气失去了威力。关福才也趁着这会儿工夫把文件接收完毕,和战友从另一个道口悄悄离开。
长期在地道中工作,关福才鲜少见到阳光。平日吃饭,都是靠村民送去的贴饼子和窝窝头充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关福才指着眼睛说,“出来的时候眼都睁不开了,浑身长满了疮。”
解放后,关福才进入雷达部队,先后担任北京军区空军雷达处副处长、雷达团副团长。1978年,关福才离休,享受副师级待遇。
昨天早上,关福才老兵匆匆吃了个面包,喝了罐奶,从首都大酒店出发来到天安门广场。以抗战老兵身份参加阅兵,他非常激动。
当年和关福才一起抗战的战友大多已经不在。幸运的是,他赶上了。
9月3日,他将作为抗战老兵方队的一员,在全国人民的目光中走过天安门。
本版采写、摄影/新京报记者 贾世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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