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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北抗战十二载 生离死别难数计

平北抗日战争纪念馆多年寻找幸存老兵,希望能记录下更多牺牲者的姓名留世

2015年09月10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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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李德富年轻时照片。照片右一是他的妻子。
89岁的老兵李德富在延庆家中。
平北抗日战争纪念馆内,在深山营地休息的平北八路军蜡像。

  沿石阶向上,平北抗战牺牲烈士的名字平铺延展,刻满了纪念馆一侧的墙壁。这是平北地区15个县有记载的烈士名单,共2050人。

  不远处,平北抗日战争烈士纪念碑迎风矗立,绵延的海坨山绿树长青。

  但还有更多牺牲的战士,什么都没留下。

  纪念馆副主任王娜用多年时间寻找老兵龙文水,在一场战斗中36名战士牺牲,只有他幸存。希望他或他的后代能还原这段历史,至少能一个个找到这些战士的姓名。

  从1933年长城抗战,到1945年日本投降,历时12年,在平北战场数不清多少战士为此献出了生命。

  一位参与过平北抗战的老兵晚年回忆说:“人世间最艰苦的日子我们经历了,生离死别最痛苦的时刻我们经历了,我们可以毫无愧色地对后人说,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我们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

  游击战

  老兵追忆上战场打鬼子

  平北,即北平以北、承德以西、张家口以东,包括昌平、怀来、延庆等15个县,是伪蒙疆、伪满洲、伪华北三个伪政权的结合部。

  开辟平北,能把冀中、平西根据地连成一片,也相当于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插上一把尖刀。

  1938年至1940年,八路军曾三度挺进平北。前两次没站住脚。1940年八路军采取“小部队多点渗透,隐蔽开辟”的战略,站稳一点再找一个新点,最后逐步发展连成大块根据地。

  “当时,部队打的是游击战。小股部队住在深山野外、山洞里,现在几个山头才有两三户人家,当时都没有人,他们不仅受冻,有时还得挨饿。”

  纪念馆的展厅里模拟出当时八路军生活的情景:倚着一面残破的墙,几个“八路军”堆起柴火烧水。

  “我们当时住的村里,房子都被鬼子烧没了。屋子没有顶,就是几面墙,下边铺点稻草”,参加平北抗战的第十团老兵李德富回忆。

  李德富今年89岁,仍站得笔直,头脑清楚、四肢灵活。1943年,村干部带着部队的几个领导到他家,问他愿不愿意当兵。鬼子刚来延庆时,他曾拿棍子当武器练过几天。一听能到八路军的部队里去,他立刻答应。

  “到部队没几天就给我发枪了,带刺刀的38长枪”,今天李德富也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仗,两次打鬼子的经历倒是记得清楚。

  一天,他们在莲花滩村住,部队亮天就开饭了。吃完饭部队就从南到北奔山上去埋伏。

  上午10点多,县城里的鬼子还没出来。后来团组织下令,把各连炊事员组织起来,就奔北边的方向走。他们一走,延庆城里的鬼子以为八路军撤了,就出来了,结果出来的鬼子都被消灭了。

  “早上战友们一起出来,晚上谁能回来都不一定”,李德富回忆,当时的游击战没有挖沟、修工事,哪儿遇到敌人了就在哪儿打。战友牺牲是“短不了”的,如果情况允许就把他带上安葬,紧急时就跟着部队撤了,话也说不上一句。

  牺牲者

  寻找幸存老兵确认烈士姓名

  在平北抗日战争纪念馆地下一层的展厅里,两对发黄的臂章拉近了观众与战士的距离。

  布制的长方形臂章,中间分别印着“八路”与“新四军”,底下背景的内容是一样的:“爱同胞、爱国家、不贪财、不怕死”。

  当你了解了平北抗战的历史,你会发现在那个年代,这绝不是一句空话。王娜介绍,抗战时期,不乏舍弃家业投身革命的例子。

  原国民抗日军司令参谋沈爽,家里特别富有,原是教书先生。卢沟桥事变之后,他觉得国都没了,还要家干什么,于是弃笔从戎。三十多岁组建兵团,战果累累,1942年在密云牺牲。

  平北军民,为争取胜利付出重大牺牲。仅龙关、赤城两县,每6人就有1人为国捐躯。据不完全统计,牺牲战士平均年龄在20到22岁左右。

  “近几年,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老人,这背后也是个惨烈的故事”。

  1942年,八路军用一个营护送60多名干部去冀东,途中被日军2000人团团包围。37人奉命掩护干部和大部队撤退,在河北四十里长嵯与日军战斗了两天两夜。最后弹尽粮绝,跳下悬崖。大部队和干部安全到达冀东,而这37人全部牺牲,连名字都没留下。

  后来,从一些老兵的回忆录里,纪念馆人员发现有一个叫龙文水的战士被树枝挂住生还下来。他们到当时战斗的发生地及多地党史资料中查询,希望能找到他,把这些烈士的名字一个个找出来,但至今没有线索。

  扫荡中

  妇救会主任保护文件被逼跳崖

  八路军第三次挺进平北,采取小股部队隐蔽作战,敌人以为就是过路游击或外线作战,没有组织力量攻击,抗日力量在当地迅速发展。经过四个月,抗日村落就多达50多个,发展党员331人,地方武装建起3个游击队,各村还陆续组建了妇女救国会、抗日自卫军等抗日组织。

  不久,平北地区的变化引起日伪军注意。1940年5月开始,日军集结了5000多兵力,对昌延地区进行反复扫荡。

  “每年春夏秋冬都要进行扫荡,北面的向南、南面的向北,像梳头发一样。”平北抗战馆馆长高德强说,1941年8月以后,特别是1942年,敌人实行了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一些党员、干部被杀,一些不坚定的党员脱离组织,甚至投敌叛变,一些抗日积极的百姓家也受到迫害,使昌延地区的抗日工作进入极其困难的时期。

  1943年,为躲避日军扫荡,平北军分区司令部暂时从碾沟村向外转移,覃国翰司令员让妇救会主任杨金花想办法保存好两箱重要文件。

  天黑后,杨金花把文件箱埋在山洞里。敌人扫荡3天后,她忽然想起,埋文件时太着急,忘了把洞口的脚印擦掉。她连忙赶着猪做掩护朝山洞奔去,路上遇到敌人。

  “八路军司令部哪去了?民兵在什么地方埋地雷了?”敌人把刺刀架在她脖子上逼问,她步步后退,身中4枪跳下悬崖。

  卡在树上的杨金花后来被丈夫和女儿找到,她睁眼看见女儿,第一句话就是,快喊你爸,去看看文件还在不在。最后,文件安全被司令部的战士取走,杨金花也幸免于难。 新京报记者 陈瑶

  京城寻踪

  平北抗日战争纪念馆

  位于北京龙庆峡景区入口处,内设平北抗日烈士纪念碑。碑身用乳白色大理石建造,高14.2米,宽6.3米。正面为聂荣臻题写的碑名“平北抗日战争烈士纪念碑”,背面为彭真题词“平北抗日烈士永垂不朽”。

  纪念馆于1997年7月开馆,建筑面积550平方米。展厅陈列着近200件文物,包括1933年至1945年平北军民使用的武器、生活用品、书籍、照片等,内设烈士纪念墙,用照片和文字讲述十团团长白乙化等人的抗战故事。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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