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较烦”的老段以后要干什么

　　“女儿说六加六结果等于十三，我问老段说怎么办，老段说基本上，这个很难。”因为鲜于接受媒体采访，许多人对滚石老板段钟潭的印象仍停留在周华健《最近比较烦》中的这句歌词之上。9月15日，这个站在滚石辉煌背后的神秘人物在首届“滚石原创歌手大赛”发布会上破例站台，身体力行地为发现创作人才寻找出口：“准确地讲，滚石原创大赛并非一个比赛。虽然看起来有名次，有奖品，事实上它更像是一个应聘，跟你去公司需要提交资料面试一样。应聘过了，才是工作的开始。不是说应聘过了就是明星，这正是跟选秀不太一样的地方。”

　　2015，滚石走到第三十五个年头，音乐大环境与新人断代的种种问题同样困扰着老段。带着各种“怎么办”“老段”接受了新京报专访。

　　音乐市场大环境不好，怎么办？

　　老段说：互联网正在摧毁创作者和消费者之间的关联/我也怕有一天，音乐走上照片冲印业的末路

　　音乐产业大环境不乐观，我个人认为比较大的问题在于产业跟消费者基本上是脱钩的。

　　当年我们做唱片，压成一张张CD，如果这个艺人表现很好，唱片制作也不错，那最直接的反映就是有人买你的唱片。唱片公司和消费者之间存在着一个直接的关系。这一点对于经营公司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之前做事，真的蛮清楚该怎么下手，赚钱赔钱真的是结果，绝对不是目的，做得不好就摸摸鼻子去检讨。然而在互联网的长期影响下，这方面就发生了脱节，譬如大家都知道《小苹果》很红，但红到什么程度，这个概念就变得很模糊。CD时代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消费者要花钱，而现如今，比如你一天听了500首歌，可能有些听20秒就跳过去，听者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没有代价，所以可能会比较草率，没有办法体现他对这个东西的认可。这个是我觉得大环境不好的地方。

　　如果大家不喜欢听歌了，那问题就真的严重了。像照相机产业一样，大家都是用数位相机连拍，存在手机、电脑，不去洗一张张相纸，那就没辙了。版税对创作者是一种鼓励，虽然现在仍有不断努力创作的人，或者说做歌曲去卖给电影公司做主题曲之类，但这类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多数是已经成名的，没有形成健康的循环，也没有新鲜血液的投入。大环境如此，要么就不做了，但如果想继续留在这个行业，则要去想出口。

　　之于老滚石

　　环境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既然是大环境，你也不能做太多的事，像互联网的影响它就是发生了，即便大环境不好，仍然有很多小公司经营得不错。而滚石过去这十几年可能因为公司比较老了，也有一个规模了，面对环境改变时，调整起来就没那么快，受到的伤害就比较大，经历了比较艰苦的过程。所以我们不用抱怨，一直在试着从中间思考，滚石该怎么走，自己在这个氛围下可以做一些什么。归根结底，还是要弄出好的歌曲，这个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滚石去发现新人转身，如何实现？

　　老段说：选秀一夜成名，后面的路怎么走，节目给不出规划/我没锦囊妙计，只有老办法

　　最近网络上在讨论“腾讯在开发写稿机器人”，我不知道你们记者的感觉。我觉得稿件等于机器炒一个干煸四季豆，吃起来就是已知的味道，然而大厨去炒一个干煸四季豆，可能好吃得不得了。因为有很多复杂的因素，像情感很难透过电脑或者大数据来左右。所以既然本质不变，我们就从原点去思考。

　　我们觉得音乐产业要从最基本的地方做起，就是创作。现在的小孩，因为网络、搜索引擎的应用，吸收知识可以更快速，他们不仅能够创作，甚至能自己制作、编曲，去抓LOOP，找音色，可以远距离跟很多国家的乐手一起录音，这是好的一面。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回到这个地方，去鼓吹，去提醒，提供奖金、机会，把一切调动起来。华研也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觉得更多的唱片公司、制作公司都会在不同的时期以不同的方式去做。其实我们也是到这两三年比较有能力，有财力，能够投入在新人的培养上。比如原创大赛，就是让大家知道可以写歌，知道可以投到哪里去。内地这么大，我觉得滚石肯定会发现更好的创作人才。

　　但原创大赛又不同于选秀，我们不是电视台，没办法用电视节目来做。选秀比赛都是一夜成名，可是之后，还需要面对未来的五年、十年的歌手生涯的规划，你的成绩，你的作品，接下来的路依然是残酷的、艰苦的。比如之前天娱发现比赛容易办，接下来的培养、推动是个艰苦的差事，于是希望试试，与不同的唱片公司合作。滚石一个，索尼一个，这样。

　　之于新人

　　未来我们筛选出来的人才，会用已有的经验去了解他作为一个创作艺人的特质，优点是什么，缺点在哪儿，是训练他在歌词方面进阶，还是找一些写词不错的人与他配合，有很多做法，因人而异。这些过程很琐碎，其实都是苦功。表现不错，有幸就去发个EP，正式录音，再回到场地的题目，让他有更多机会在表演中学习、体会、调整，虽然在音乐这个领域里，一夜成名的例子常发生，但我们选的人依然没有什么太速成的做法。我也没什么锦囊妙计和仙丹，都需要一步步地走。

　　滚石审美

　　1 我们最为看重的是作为艺人和创作人的专业性。即技术之外的专业性，包括你的态度，你对这个职业的观念。从作品里看的话，我们比较重视的风格就是真诚。就好比两幅画作，一个大师的，一个是假设画得一般的不知名的画家。作品摆在那里，不管你懂不懂艺术，都可以感觉到有些不同。好作品的特质，就是会感动你，听得到背后的东西。

　　2 我们面对一个创作艺人的时候，会花比较长的时间去培养他几个写歌的关卡。比如说我们讲你至少要能够在一个短时间里面就写得出十首二十首歌。我们需要去观察，会不断出题，比如今天有一部电影主题曲，我们希望争取到这个机会让你来写命题作文时，你可以面对这个考验。不是说你需要十项全能，但我们要知道你哪个方面比较强。

　　■ 前辈当年的“新人故事”

　　周华健 也有撞墙也写不出来的状况

　　华健刚进滚石的时候是制作助理，从最基础的事情做起，到发行自己的第一张唱片大概是五年的时间。印象中就是在办公室常常听到他在吼，也遇到过撞墙也写不出来的状况，但我们是唱片公司，大家没事就拿着吉他在办公室里唱。因为广告歌《心的方向》他才真正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觉得他这样的例子发生在很多地方，比如你想做电影，就可以去电影公司上班，近水楼台，机会也就更多。

　　曹格 写100首歌之后再来谈发片

　　曹格来到台湾以后，先签给了涂惠源老师。然后涂老师就带着他来滚石，我们就先去了解他是什么类型的歌手。他说自己是创作艺人，我们就说好，你先整理几个作品。我们听了七八首，觉得不错，可以听到他的风格，很有兴趣。签约后的第一题，我就跟曹格说你回去尽量写，我们希望能够写完100首歌，再来谈发片。我们希望一个创作艺人过去能够有十年，甚至有十五年创作的积累。因为发片后，面对市场，有一些知名度，人会改变，生活方式也在变，能不能继续维持住他的创作力跟创作的品质，这是创作艺人最严格的考验。我们不能说签约一个艺人，发完片，下一张（唱片）十五年后再见。最慢两年也总得有。写不出来，你完了，我也完了。（笑）

　　五月天

　　录音棚轮到他们都是后半夜了

　　五月天我接触比较少，最初在旁边看，也是觉得很苦，每天都在录音、写歌。那时候公司刚好有盖了一个小录音棚，在办公室里，很小，差不多比一个厕所大一点，有设备。因为他们还没发片，是新人，又是小孩，黄金段都是大哥大姐在用，所以轮到他们的时间都是晚上十二点以后的事情。有一阵子我很晚下班，十一点多才走，常常看到他们几个人背着设备过来，干到清晨五六点的样子，持续了差不多一年。然后就是第一张专辑，李宗盛扮演一个老师的角色，给些意见，同时开始校园跑演出。好像做了一百场，拼命跑，因为是乐队，团员之间很有默契，与歌迷也有互动，开始大步成长。

　　张震岳

　　难得至今仍然保持创作活力

　　创作艺人通常都是他自己就有创作的欲望。张震岳很喜欢写歌，常常想怎么写，就随时随地地在出作品。新专辑发行以后，通常会有三个月宣传期，结束以后就是休息。大概想到开始准备下一张的时候，就去请他们整理作品，阿岳通常很有自己的想法，会说去美国找些国外乐手合作，看看编曲上有没什么不同。他真的是创作力很丰富，到现在依然一直写，各式各样，蛮厉害的。

　　采写/新京报记者 古珺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