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会战：每个房间天花板都要扫射一遍

　　启示录

　　柏林会战

　　柏林会战（1945年4月16日-5月9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苏德战争中，苏军实施的最后一次战略性进攻战役。苏军共集中了白俄罗斯第1、第2方面军、乌克兰第1方面军等三个方面军共250万部队。战役于1945年4月16日发起，苏军先后突破奥得河、尼斯河防线，25日对柏林形成包围。苏军在对柏林的强攻中采取多路向中心突击，经激烈巷战，于4月27日突入柏林中心区，29日苏军开始强攻国会大厦。30日希特勒在总理府地下室自杀。德军柏林卫戍司令H.魏德林将军率部投降。1945年5月2日柏林会战结束。

　　1945年5月9日德军统帅部代表W.凯特尔元帅在柏林签署向苏联和同盟国无条件投降书。整个战役，苏军共歼灭德军48万人，缴获火炮600门、坦克和自行火炮400余辆、飞机500架。这次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德军最高统帅部在柏林附近大量消耗苏军有生力量将战争拖延下去的图谋，标志着德国法西斯的灭亡和欧洲战事的结束。

　　器与术

　　苏﹙ML-20﹚型152毫米榴弹炮

　　苏联二战时期的主力重型火炮，由彼得罗夫领导下的172设计局负责研制。二战期间，ML-20的服役范围非常广泛，主要用作苏军的集团军级的火力支援。该炮火力威猛，射程达到了惊人的17230米，柏林战役期间，该炮主要用于破坏德军在柏林城区外构筑的坚固工事,在轰击混凝土堡垒和要塞时作用显著。在最后进攻柏林的战争中，在一个街区的面积上，红军共倾泻了1000发炮弹，在帝国航空部附近有一个避难所，最后从里面出来的幸存的130名德国人中，其中17名已经被苏军的大炮震得神经错乱，超过一半的人已经被震成了聋子。而在最后朝希特勒巢穴进攻的途中，红军每公里就集结了500门大炮，据统计，至战役结束，共有180万发苏联炮弹,36000吨钢铁被无情地倾泻在柏林城内。

　　威廉大街91号可能是柏林最有神秘感的地方了，这里每天游客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可供留影的标志物。

　　70年前，这里的地下就是纳粹总理府的元首地堡。在纳粹德国覆亡前，希特勒在元首地堡自杀。

　　如今，地堡已被填埋，地面盖上了公寓和停车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小区。

　　“从来没有外地人问我勃兰登堡门在哪里，他们都在问希特勒在哪里自杀。”60岁的海德说。海德是东柏林人，在元首地堡附近的小区住了近10年。

　　海德将记者引到一处不起眼的花丛，拨开杂草，地面有一块井口大的铁门，上着锁。“这是地堡留下的唯一一个入口，已经很多年没见它打开了。”海德说。

　　在柏林，历史并未被尘封。市中心很多建筑的墙壁上，依然保留着当年巷战的弹痕。

　　这座城市见证了苏德战争的最后一次决战。 1945年5月8日，德国向苏联及其盟国正式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

　　决战前夜

　　1944年，纳粹德国在东线已无力阻止苏联红军的西进了。

　　在纳粹德国的首都柏林，人们预感到失败即将到来。

　　在盟军的空袭下，柏林的很多建筑成了瓦砾堆，市民纷纷钻进地窖和防空洞，他们待在地下的时间甚至比待在自己床上的时间还长。

　　伊丽莎白的爷爷那年刚好14岁，家人很庆幸他不满15周岁，否则会被拉去当兵。他的父亲战死在前线，母亲不想让儿子再去参军送命。

　　“当时柏林食物和水短缺，人们几乎拿出所有家当，换成生活必需品。”伊丽莎白告诉记者，“柏林经常响起防空警报，爷爷也常常回忆起防空洞里的生活。”伊丽莎白是地道的柏林人，因为对那段历史感兴趣，目前在德俄博物馆做兼职讲解员。

　　柏林无法为它的300万人口提供足够的避难所，因为这些地方通常人满为患。这座城市当时有近30万外国劳工，他们的衣服上有标识国籍的字母，这些人被禁止进入地下掩体和防空洞。

　　虽然德国已完全失去了取胜的希望，但希特勒仍然决心把战争进行到底。

　　德军统帅部在柏林地域部署了“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和“中央”集团军群两个集团军群的兵力，共约100万人。此外，柏林市内还有守备队20万人。

　　1945年2月，雅尔塔会议召开。美、苏、英协定，盟国任何一方都不能和纳粹有任何谈判空间。战后德国和柏林将被分成四个占领区。

　　“我理解，他（斯大林）对这次会议的结果是满意的，对罗斯福的印象很好。”苏军元帅朱可夫在回忆录里写道。

　　大战开始前，苏军的政治军官们给士兵观看有关爱国战争的电影，鼓励士兵们描述“德国强盗般的暴行”。此前，苏军挖出被德军屠杀的犹太人的尸体摆在道路两边，旁边竖起标语：“看看德国人是怎样对待苏联平民的。”

　　在德国，纳粹通过广播向全体德国人号召：“在我们土地上的每一个布尔什维克人、每一个英国人、每一个美国人都是我们的目标……”

　　几天后，纳粹党卫军高官希姆莱发出一道新命令：任何挂出白旗的房屋里的所有男性都将被绞死。

　　在柏林东郊的德俄博物馆，一块沙盘还原了苏军进击柏林的三条路线：以朱可夫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１方面军作为最强大的集团和攻击的先头部队，从东面攻击；科涅夫元帅指挥的乌克兰第１方面军从南面攻击；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２方面军从北面攻击。

　　一座巨大的碉堡

　　1945年４月16日凌晨５时，朱可夫下达了攻击命令，苏军的炮弹呼啸着倾泻到德军的防御阵地上，轰炸机轰鸣着向德军头顶投掷炸弹。“为了这次轰炸，我军侦察航空兵曾六次拍摄柏林。”朱可夫回忆。

　　为了坚守柏林，德军在柏林外围的地区构筑了纵深达20至40公里的三道防御地带。

　　“仅几秒钟的时间，”德军第27空降团的瓦格纳回忆，“我的十几个战友全部牺牲了。”当他恢复知觉，挣扎着回到第二道防线，发现炸弹摧毁了掩体，掩体内的人，无论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的，全部埋在了里面。

　　希特勒在4月14日的号召书中写道：“我们预见到了这一突击，并组成了强大的防线以对付敌人的突击。我们将用无比强大的炮火来迎接敌人……柏林将仍旧是德国的柏林。”

　　“德国的每一个城镇都不能宣布为一个空城。”4月17日，希姆莱向德军所有军事指挥官签发的命令中称。

　　朱可夫全程亲历苏德战争，他事后回忆，柏林会战是任何其他战役都无法比拟的一个特殊战役，夺取法西斯德国首都时，必然会遇到敌人的殊死顽抗。

　　德俄博物馆内，展示了当年苏德交战使用的武器，每次向游客讲解柏林之战，伊丽莎白必然提到“洛泽高地”。洛泽高地因其战略意义，被称为“柏林之锁”。在那里，德军凭借地形优势，对苏军攻击部队造成严重威胁。苏军坦克不时受到德军近距离发射的“铁拳”反坦克手雷攻击。

　　苏军士兵想出了对策，他们从附近农舍中找来了铁丝弹簧床垫，把它绑在火炮的炮塔和侧面。床垫具有缓冲作用，能使“铁拳”弹药在击到炮塔的炮身前提前爆炸。

　　朱可夫不断增加突击力量，并将两个坦克集团军投入战斗。４月17日清晨，朱可夫集中了方面军的几乎所有炮火，近千辆坦克排成一列纵队向洛泽高地推进，前面的一批坦克被击中起火，后面的顶走它继续前进。防守在高地上的德军经受不住苏军潮水般的攻势。

　　20日下午，苏军的地面炮兵群首次向柏林城内轰击。

　　这一天，也是希特勒56岁的生日。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当天早上发表了一篇元首生日祝词，号召所有德国人要义无反顾地支持希特勒，相信元首会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4月20日，柏林市民在空袭后出来排队领食物，并且开始接受“危机配给”，有香肠、熏肉、大米、豌豆，还有一些糖。“危机配给”相当于官方宣布柏林已被包围。当时，海德的父母住在柏林远郊。围城之际，远郊的生活反而比市内好。“柏林城区经常遭到轰炸，远郊相对安宁，也更容易找到食物。”海德说。

　　柏林之战开始前，纳粹把帝国首都布置成了一座巨大的碉堡：市区防御沿环城铁路构筑而成。市内设置了大量的街垒防御阵地，甚至在临街房屋的窗户上都修筑了坚固的射击孔。

　　“在战争过程中，我们从未攻取过像柏林这样巨大的、有坚固设防的城市。柏林的总面积几乎相当于900平方公里。”朱可夫回忆。

　　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１方面军派出多个突击群和突击分队，从四面八方向市区突进。但越是接近市中心，苏军前进越艰难。

　　谢别列夫是苏军坦克集团军的一名工程军官，他在给家里的信中写道：我军士兵们从一幢建筑跑到另一幢建筑，小心地从院子爬过去。德国人从窗户和门后面对我们的坦克进行射击。此时的柏林不再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它街道狭窄，到处都是障碍物、毁坏的地铁和车辆。

　　此时的柏林和3年前的斯大林格勒有些相似。只不过，苏德两军的作战角色彻底转换，苏军成了进攻者，保持着装甲和空中力量的巨大优势，而德军成了防御者和伏击者。

　　面对巷战，苏军使用了一种残酷的房屋清除战术：对准房间残留的天花板进行机枪扫射，在每个角落扔一颗手榴弹，当进入另一个房间时，再扔一颗……

　　帝国覆灭

　　4月28日，苏军逼近柏林蒂尔花园区，这个花园区是柏林守军最后一处支撑点，政府办公厅、国会大厦等核心机构分布在附近。苏军已经进入了柏林的“心脏”。

　　和很多躲在防空洞里的柏林人一样，在盟军的狂轰滥炸之下，希特勒也躲进在总理府地下的元首地堡里。

　　4月27日晚，柏林守备司令魏德林在总理府向希特勒汇报了撤退计划，保证“国家元首安全撤离柏林”。他还说，弹药只够2昼夜，粮食和药品几乎已经耗尽。

　　希特勒拒绝了撤退计划，他准备继续留在柏林到最后一刻。

　　在帝国崩溃前的最后几天，陆续有身边人背叛希特勒。

　　27日下午召开的临时会议上，希特勒没见到党卫军军官费格莱恩。当天，费格莱恩试图换上平民服装逃离柏林。希特勒派盖世太保将费格莱恩抓回来。他们找到费格莱恩时，他和情人在一起，包里装着钱、珠宝和假护照。费格莱恩第二天被拉到总理府花园处死。

　　有人告诉希特勒，有媒体报道党卫军头目希姆莱正和盟军接触，准备无条件投降。起初希特勒不相信“绝对忠诚”的希姆莱会背叛他，后来路透社的一篇报道也证实确有其事。希特勒对幕僚说：“一个叛国者永远不能接替我担当帝国元首。”

　　2006年德国世界杯前夕，地堡的地面竖起一块信息牌，介绍了这里的历史变迁。信息牌按时间顺序，简单描述了希特勒生前的最后几天：

　　29日凌晨，希特勒宣布与情人爱娃举行婚礼。婚礼之后，希特勒口述了他的遗嘱，指定海军元帅邓尼茨为他的接班人。

　　第二天下午，希特勒与结婚才一天的妻子在元首地堡的寝室里服毒自杀，希特勒还举枪对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接着，希特勒和爱娃的遗体被抬到总理府花园的一个弹坑里，浇上汽油火化。

　　据媒体报道，德国政府不允许为纳粹战犯建墓地，1995年，柏林地方议会拒绝了把地堡作为纪念物的建议。

　　希特勒自杀时，柏林市内苏德两军仍在激战。

　　朱可夫回忆，国会大厦盘踞着上千名德国士兵，即使是在占领了大厦下面的各层楼以后，敌守备部队仍不肯投降。

　　4月30日中午11时，在火炮和迫击炮急袭射击之后，苏军从三个方向攻入国会大厦。

　　对于苏军来说，这是具有标志性的一天。晚上21时50分，苏军终于将胜利的旗帜插上国会大厦主楼圆顶。

　　当时的柏林城内，市民拿出白色衣服挂在窗前，意为投降。

　　5月3日早晨，朱可夫来到国会大厦。他发现这是一幢庞大无比的建筑物，墙壁连中口径火炮都打不透，需要使用大口径火炮才行。

　　大厦入口的柱子上写满了苏联军人的留言，朱可夫也留下了自己的签名。士兵们根据签名认出了他，并把他紧紧地围了起来。士兵们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是否要留在德国成为占领军，是否将同日本打仗。

　　5月8日，在柏林军事工程学院的食堂大厅，德国政府代表正式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如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德国俄罗斯博物馆。

　　伊丽莎白每周都要来到德俄博物馆，一遍又一遍地向游客讲解这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战役。

　　“签署投降书的场景和摆设，除桌子上的玻璃杯外，一切与70年前一样。”在70年前德军投降的地方，伊丽莎白介绍说。

　　□新京报特约撰稿 康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