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亲婴儿”是否会带来“基因不平等”

　　心理嘀咕

　　“三亲婴儿”只是用健康女性的线粒体来替换掉母亲有缺陷的线粒体，但它与“设计婴儿”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设计婴儿”从线粒体的替换，到更进一步的大范围基因设计、修改和替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10月29日，英国继在2013年6月着手拟定法律，并于今年2月24日上议院批准三亲婴儿合法以来，新法规立法生效的日子。这意味着，世界上第一例三亲婴儿（即three parents）即将在英国诞生。这同时也意味着英国将率先成为培育两个基因母亲和一个基因父亲的婴儿的国家。

　　所谓“三亲婴儿”，是由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研制的一种基因技术，这项技术允许医生使用复杂的试管受精婴儿预防线粒体缺陷导致的致命性疾病，也即是将准妈妈的卵细胞中有缺陷的线粒体与另一位健康女性进行交换。

　　据悉，英国大约每6500个儿童中就有1个身患遗传性疾病。每年约有10例英国患者希望采用“线粒体替换”疗法，借助第三方DNA修复女方受损的基因，避免将心脏、肌肉和大脑疾病遗传给下一代。

　　看起来，这是一项造福人类的技术，避免那些携带有缺陷的线粒体的母亲诞生下有先天遗传性疾病的婴儿，无论对社会还是家庭都善莫大焉。

　　可是，即将诞生的三亲婴儿却在学界以及社会舆论中带来了争议。自从1997年，人类第一只克隆动物，绵羊“多莉”在英国爱丁堡郊区诞生以来，生物克隆技术在人类伦理上就饱受争议。世界各国纷纷立法禁止克隆人类的研究。与生物克隆技术一样，基因选择也同样充满争议，因为放任基因技术的发展，势必对人类社会基本的伦理带来颠覆性的挑战。

　　像影片《千钧一发》所描述的那样，如果人类一旦放开基因技术的应用，那么“设计婴儿”就成为父母的优选。通过修改或替换不理想的基因片断，父母可以随心所欲地诞生下“完美”的婴儿，无论其智力、健康、心理、颜值都可以臻于完美无瑕。那么，富裕家庭选择诞生的“设计婴儿”无论哪个方面都可以远远胜过平民家庭自然诞生的婴儿。这样，人类将面临根本无法跨越的“基因不平等”，所有的励志故事都成为自不量力的笑话。

　　因此，人类在基因方面的应用研究，不是受制于技术的屏障，而是伦理的屏障。从心理学角度，正是基于新技术对悠久自然和文化传统潜在的威胁和颠覆，人们普遍地对包括基因技术在内的技术应用充满着恐惧和焦虑。别说“设计婴儿”，哪怕是在农作物上的基因技术应用（转基因）也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不少人群的恐慌和抵制。

　　这次英国三亲婴儿在法律层面上的立法突破，其性质比转基因农作物的合法化推广更为令人忧心忡忡。虽然，三亲婴儿只是用健康女性的线粒体来替换掉母亲有缺陷的线粒体，但它与“设计婴儿”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人们当然有理由担忧，“设计婴儿”从线粒体的替换到更进一步的大范围基因设计、修改和替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么，《千钧一发》中带给观众的困惑和焦虑就不再是银幕上的故事，而是现实生活本身。

　　有意思的是，尽管多莉绵羊和三亲婴儿都首先在英国出现，人类世界对“人造人”的恐慌也是从英国作家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开始。那么，即将诞生的人类第一例三亲婴儿到底是开启了利用基因技术改善人类生殖遗传的康庄大道，还是开启了“潘多拉盒子”，就是见仁见智了。

　　□唐映红（心理学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