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的欧洲年轻人

　　隔岸观我

　　欧洲年轻人，在对“成功”的态度上，既浪漫主义，又十分务实。很多人明白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填充永不止息的物质欲望上，精神的满足与对生活本身的专注显然来得更重要。

　　前两天，系里期末聚会，去吃了著名的“奶酪火锅”。我对瑞士的这道“国菜”实在爱无能，故将整晚的大部分时间用在了与人交谈上。而交谈所得之感悟，也令人感喟。

　　一位来自德国的学弟，是已经读到第四年的博士生，研究中医在欧洲国家的传播与接受状况。我问他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他很无所谓地回答：要么去大学任教，要么去做艺术家。他的后一个答案让我惊诧——尽管与他相识不久，但却从未自他身上感受到“艺术家”的气息。我笑着提出质疑，他却很严肃地告诉我，他曾接受过若干年严格的雕塑培训，还曾在他的家乡开过个人雕塑展。

　　另一个学弟是瑞士本国人，也是即将毕业的博士生，不但目前工作毫无着落，而且在读书期间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每天大大咧咧，端着咖啡各个办公室“流窜”，用各种语言与人谈笑风生。然而，在系里例行的博士生与博士后的学术检查会上，他的博士论文却让人震惊：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理论洞见。我这个在中国教育体制中成长起来的读书人，实在难以想象一项这样卓越的研究竟出自如此一个“吊儿郎当”的“老兄”之手。他似乎对前途并不怎么迷茫，也并不是十分在意能否给自己的两个小孩提供优质的生活。“那不是最重要的”，他说。

　　欧洲的年轻人的生活态度令人羡慕。这种对待“青春”的显而易见的不同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当然是由国情的不同导致的。中国人习惯了在人口众多、资源紧张的环境下生存，他们从小就被教育“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既是无奈之举，也是必然选择。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有一些文化的因素令人深思。比如，让这些年轻人“边学边玩儿”度过青年岁月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物质生活的淡然态度。我很少看到欧洲的年轻人，哪怕是家境很好的年轻人——对奢侈品的种类和价格津津乐道。

　　不应忽视的是，欧洲年轻人的生活选择随性、自然，看似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但实际上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讲究精益求精，无论是“主业”还是“副业”，要做就尽可能做好。在对“成功”的态度上，他们既是浪漫主义的，又是十分务实的，因为很多人明白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填充永不止息的物质欲望上，精神的满足与对生活本身的专注显然来得更重要。所以，以中国人的目光来打量，那些“不务正业”的欧洲年轻人似乎是在浪费宝贵的生命和青春。但对于在你追我赶的紧迫规划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年轻人来说，这种“不务正业”似乎也颇有值得深思的地方。□常江（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