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神》“小朋友会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2016年1月1日，3D合家欢动画电影《小门神》在国内上映，高晓松、白客、易小星等配音。根据电影票房吧数据，元旦上映当日票房为2782万，比去年的动画电影冠军《大圣归来》的首日成绩高出1000万，时光和豆瓣评分分别为7.4、7.2，精美的画面与特效背后交织浓郁的中国情趣，它会成为下一个国产动画奇迹吗？新京报专访了该片导演、编剧王微，听他来讲讲这样一部充满年味的《小门神》是怎样炼成的。

　　【主题】

　　每个人如何对待变化？

　　不同于那些在题材上扎堆，恨不得把一个孙悟空能讲73种番外篇的国产电影，《小门神》从诞生起就是新鲜的挑战，家喻户晓的门神两兄弟神荼和郁垒第一次被搬上动画大银幕，对于从小在贴年画、放鞭炮这样的年味熏陶中长大的中国观众来说，他们的故事既熟悉又陌生。在人人都想省时省力沾上IP热的当下，为何还有人偏要另辟蹊径地做原创？“写故事的人都会有一些野心，希望创造出前所未有的角色”。导演兼编剧王微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制作一部动画前前后后要超过3年时间，既然要花这么久来做这件事情，就尽量让自己成就感更高，做出能打动人的原创作品，而不是消化前人已经做过的东西。”

　　故事中，在天界里面临失业的门神两兄弟下凡，与挣扎在传统和改变的小英、雨儿母女相遇，两条并行交织的故事线，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把两个世界连接在一起。

　　“我想表达的，在这么一个变化的世界里，神荼、郁垒、小英、雨儿他们该怎么应对？”这是王微最想问的问题，“虽然行为上大家都去适应变化，但每个人对待变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面对的办法，这很有意思。”

　　【人物】

　　好人不好，坏人不坏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总结来说，这就是整部影片人物设定的基本原则。比如片中的第一主角郁垒，他本是善良而又正义的人间保护神，但由于越来越被冷遇，随时有从天界下岗的危险，内心的黑暗面被唤醒，决定去人间解开邪恶封印，来证明自我存在的价值……“中国的传统故事里有很多类似的角色，而且会比西方更多地强调，阴阳交融的感觉”，据王微介绍，创作时他手边常放着荣格的自传和他那本《人及其表象》，对人心理意识的关注自然也渗入其中，他用《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讲解郁垒的复杂面，“它碰到的最大的对手就是六耳猕猴，这是他的另一个镜像，而孙悟空对六耳猕猴也是最狠的，毫不犹豫一棍就把他打死了”。

　　【技术】

　　1个场景7个月造

　　影片于2013年1月启动制作，共历时29个月。剧本修改多达30个版本，160名动画师打造了共1940个镜头，最终版的总渲染小时数达到8000万核小时。据王微介绍，追光动画为此还专门开发出自己的动画系统，一百多种工具，以及系统里运行的人工智能虚拟机器人等，“做故事板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做立体效果。怎么把整个立体的流程打通连接，也是我们花了很多工夫去做的事情”。

　　他以郁垒与花仙对战场景为例进行讲解，据他透露，这场戏电脑动画制作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为了体现花仙的飘逸和精致，衣服的制作最为辛苦，“她的衣服大概有15层，需要专门的特效师去计算，差不多一个镜头可能就要花一天到两天时间。”而比这场戏更辛苦的是，开场小镇全景的展示和郁垒与年的终极一战，前者从建筑到植被再到水流、路面，“每个细节，都要抓住美感和技术层面的东西也是很难的，也是整个片子投入最多心思的部分”，比如50米高的年，就是“像盖楼一样搭建出来”，而这一场景制作花费了7个月之久。

　　■ 对话导演王微

　　“我想找到有自己特点的中国故事”

　　新京报：和片中神仙的东方气质相比，年兽的树人形象会不会太过西方？

　　王微：我看了很多神话相关的书和绣像、壁画，基本上神仙、妖怪的形象，要么都是非常写实的人，要么就是多种动物的拼接，都很具象化。做年的时候，也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它做得抽象点，比如几十根腿几十根手这样，最后算是取中间的点，很难说到底是中国还是西方。就像我们平时看、学的东西，有中国传统的，也同样会受到西方影响。

　　我知道有很多人说这个形象很像《银河护卫队》里面的树人格鲁特，可我们两年多前设计就差不多做完了，那些只看过《银河护卫队》的人要这么想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如果说参考，应该是《指环王》里面的树人更接近，身上有很多树枝、树叶，但我们也避免和《指环王》太像。《指环王》的树人都是瘦高个，而年的形象都比较笨重，有点像大猩猩的感觉，下盘更沉重。

　　新京报：有评价说这个故事有些简单，像是古代版没头脑和不高兴？

　　王微：如果说这句话的观众是10岁左右，我觉得非常好，如果他是10岁以上的观众，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自己付了钱买了票，我觉得也挺好的。小朋友很多会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我很在乎小朋友是怎么看的。

　　新京报：片子里的儿童世界设定有些功利，有人认为，故事对小孩有点深，而对于大人又偏浅，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王微：这很常见，皮克斯、迪士尼的动画片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们大家都做过小孩，小朋友的世界不也这样吗？好吃的东西就一定要抢到手，可以欺负弟弟妹妹，有美好的也有不好的。有人评论说小朋友会觉得故事复杂看不懂，大人干嘛一定要去替小朋友说话，忘了自己也曾是小朋友。小朋友看得很高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心里很纯粹很诚实，反而是大人受到一点教育之后，想东想西想太多。

　　新京报：有哪些场景是很精彩却为了整体剧情服务而被割舍掉的？

　　王微：有。比如开场本来有5分钟，是讲小英和老胡各自的前世今生，小时候他们本来是朋友。虽然这一段大家都很喜欢，但总觉得和故事的重心有点偏，就把这段砍掉了，花仙和郁垒的故事也会更长。最初3个小时的版本，现在103分钟，中间肯定有很多东西是砍掉的。

　　新京报：下岗培训师是以马云为原型吗？

　　王微：培训师形象参考了很多人，比如说，东森电视台购物的侯总，也有马总的形象，还有很多机场里面心灵鸡汤讲师的形象，大家也会印象更直观些，是角色设计师抓住很多特点提炼出来的角色，很多人觉得既像这个又像那个。

　　新京报：在你看来，当下国产动画和好莱坞的差距还有哪些？

　　王微：可从技术和故事两个方面说，就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道理，技术有高下之分，但故事就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技术上，我们已经可以接近最近3到5年梦工厂、皮克斯的水平，但特效还有待加强，也许我们第二部电影能追上；故事上，我更想要做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中国故事，用中国的价值观、方式方法来做，让观众接受。完全照抄别人或者回到中国古时章回体的叙事方式也是挺无趣，我想找到我们自己有特点的中国故事。

　　采写/新京报记者 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