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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 被天降护栏砸断的坚强人生

2016年01月04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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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5日,王兰家中,逝者家属敬香。12月3日,王兰中午出门时,被楼顶掉下的护栏砸中身亡。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王兰生前和丈夫的合影。

  姓名:王兰

  性别:女

  籍贯:内蒙古

  终年:62岁

  去世原因:意外身亡

  去世时间:2015年12月3日

  母亲王兰被掉落的护栏砸中时,在13楼家中听到刺耳的救护车鸣叫声的翟亦杰,并未放在心上。

  在他的意识里,母亲早已到了离家只有5分钟路程的小店。

  2015年12月3日11时许,62岁的王兰像以往一样走出家门。和儿子在小区对面开的小饭馆生意越来越红火,她打算到店里去面试新的服务员。

  一阵狂风中,近4米长的护栏从朝阳珠江罗马嘉园46号楼20层高的楼顶天台坠落。

  “咣当”一声,恰好路过的王兰,被砸中了。

  狂风中坠落的铁护栏

  灰色水泥块从楼上掉落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朝阳珠江罗马嘉园小区里的潘阳(化名)有些心慌了。

  “这会出事的,可能会出事”,她念叨个不停,并反复叮嘱下班回家的女儿,不要从46号楼边的小区东门进出。

  2015年12月2日,潘阳拨通了物业的电话,反馈46号楼附近再次出现高空掉落石块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能加固的都已经加固了,不能加固的也做了处理”。

  当天下午,住在46号楼的小木也到小区物业管理处,反映楼顶掉坠物的情况。

  次日,北京市气象局发布大风蓝色预警。气象信息显示,当天白天北风5级左右,阵风7、8级。

  中午11时许,62岁的王兰像以往一样走出家门。她原本是要去小区对面的小店中,卖羊肉烧卖,面试新的服务员。和儿子开的小饭馆生意越来越红火,她得找些年轻人来帮忙做事。

  这一次,在一阵疾风中,从46号楼20层高空中坠落的不是小石块,而是天台东侧长约4米的铁护栏。

  “咣当”一声,刚出家门不到两分钟的她被砸中。

  北京开店创业的女强人

  62年来,王兰饱尝了生活的艰辛。

  母亲早逝,9岁时的她,一手拉扯6岁的妹妹,一手照顾3岁的弟弟,还未成年就扛起了重担。年幼个儿小的她,在土炕边放一只小板凳,将面板架在炕上,给家里人擀面,一个人能做出一家人的饭菜。

  幼时家境的艰难,反倒塑造了她坚强、乐观的个性。“我们结婚时,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垒着一个土炕,唯一的家具就是个衣柜。”丈夫翟继贤回忆,儿子刚出生时,文化程度并不高的妻子还自学考到了助理经济师证。

  20世纪90年代初,头脑灵活的王兰看准了经济形势,借钱筹款,在包头做起了钢材生意。夫妇二人在山西、河北多地奔波采购钢铁,回到包头又四处托人打开生意门路。最累的时候,王兰连续数日忙到凌晨,晚上10点才能匆匆忙忙扒拉几口热饭。身材矮小的她一度水肿到140多斤,之前的衣服一件都穿不下。

  随着钢材生意越做越红火,王兰在包头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在包头‘三兰一秀’的女商人里,王兰是其中之一”。亲朋好友提到她,总会说到三个字——“女强人”。

  2008年,王兰在朝阳区珠江罗马嘉园买房。儿子从澳洲留学归来后,她开始盘算着和儿子一起创业。2015年正月十六,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店面,卖内蒙古菜,招牌是羊肉烧卖。

  要强的饭局组织者

  饭馆刚开业时,门可罗雀,翟亦杰有些灰心。“这才刚开始,别心急。”王兰劝着儿子。62岁的她还很快接受了线上点餐、线下配送外卖的路子,饭馆的生意也越做越好。

  “我妈自己就是好手艺,饭馆里厨师都是我妈教出来的,做出来的菜,都是妈妈的味道。”翟亦杰骄傲地说。

  带着内蒙古人的豪爽劲儿,王兰朋友也不少。周末时,她往往会张罗一桌子菜,叫大家一起吃饭聊天。聊至酣畅,她会在席间唱歌,作为老年大学里的领唱,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青藏高原》的调子唱完。

  “她是我们饭局的组织者,特别会活跃气氛,逗得大家乐呵呵的。”相识10多年的冯晓(化名),极为佩服王兰的开朗大气。

  要强开朗的王兰,在家人眼里,是个柔情似水的人。

  年轻时有裁缝功底的她,喜欢刺绣。翟亦杰小时候的衣服,几乎全是她亲手做的。他在澳洲留学7年,每每离别,王兰总会将行李箱中的衣物摆得整整齐齐。“一打开箱子看到我妈给我整理的东西,心头一股暖意。”

  翟亦杰也会鼓动内敛的父亲给母亲送花。无论是妇女节还是生日,王兰都会收到丈夫、儿子送的鲜花。

  王兰还非常注重生活品质。她喜欢丈夫穿得一身笔挺,被别人夸“呀,像个新郎官!”40岁左右时,她觉得和丈夫“不浪漫了”,还特意拉着丈夫跑去照相馆拍了艺术照。相片中,她依偎在丈夫身旁,笑脸盈盈。

  最拿手的羊肉烧卖

  如今,翟继贤不再出门,他时不时看着房间中摆放着的那张夫妻合影。“如果那天我在她身边就好了,有个人提醒她,总是不一样的。”他有些懊悔。

  新年的第一天,翟亦杰和家人送别了母亲。八宝山上,白蜡黄花,哭声抢天。

  家中也散着浓重的香火味,王兰的遗像挂在了客厅,桌前摆着她喜欢的鲜花。

  翟继贤呆呆地望着步履匆忙、筹备各种事宜的亲朋好友进进出出,不发一言。事发多天后,他多数时间都蜷居在王兰生前住的卧室里,侧卧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他一遍遍反复摩挲着一件深色绒毛大衣,这是他陪妻子一起买的,“她穿上很好看,却因为价格比较贵,一直舍不得穿。”他回忆道。

  翟亦杰回到了母亲和他一起经营的饭馆里。整洁的木桌,厨房中忙碌的师傅,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他拍了一屉羊肉烧卖的照片,那是母亲王兰生前最拿手的菜。

  在王兰去世几个小时后,她所在的小区59号楼顶层,约1米长的墙体外立面突然脱落,并砸到底层商铺。

  14天后,坠落护栏所在的天台处,仍浮着灰色的水泥块,轻轻一碰,大片掉落。小区里的住户,心惊胆战地走在楼下。

  这是一个不满10年的新建小区,多数住户于2008年入住。当年吸引大多数业主的是楼盘售卖时标榜的罗马风情高档住宅,建筑大师杰作,精装修。

  寄语

  永远爱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最亲爱的人,我的伟大的母亲,王兰。——儿子翟亦杰

  愿逝者安息!愿您在天堂再无烦恼和痛苦!——外甥刘敏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王佳慧 实习生 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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