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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乐 北京大叔早就看开了

崔健推荐他来到《中国之星》,火了 时间倒回三十年,他推荐崔健去交响乐团,成了

2016年01月11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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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当年专辑封面,右上为杨乐,右下为崔健。
从七合板乐队走出去的两个人时隔三十多年后,在《中国之星》的舞台上再次重聚。

  最近,《中国之星》中一位年近花甲的歌者意外走红,他的歌声沉稳又充满磁性,他的音乐简单又不失韵味,他就是“隐藏的诗人”杨乐,也是崔健作为推荐人为观众“拽”来的一份神秘礼物。在节目中,不同于其他歌手盛装登场,杨乐只是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抱着吉他安安静静地在舞台上唱着属于他的歌。

  杨乐的出现对大部分观众来说是一个惊喜,但其实他在音乐圈中早已闻名,只不过不是作为歌手,而是中国最顶尖的口琴大师、长笛演奏家。杨乐曾出过一张布鲁斯口琴独奏专辑,还为许多知名的歌曲吹奏过,比如《同桌的你》前奏那段口琴就是杨乐吹奏的,他作曲的《怕黑的女人》也曾由田震唱响,而近些年他也担任了诸如电视剧《父母爱情》音乐原声中的口琴演奏,可以说杨乐的音乐其实伴随了一代人的记忆。

  1 铁磁

  介绍崔健进北京交响乐团

  杨乐是科班出身的音乐家,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在北京市音乐科运班学习长笛,毕业后直接进入北京交响乐团,属于北京歌舞团下辖。杨乐去上艺校的时候,家里并不同意,那个时候大家觉得当工人才是最光荣的事,而学音乐多少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感觉,但杨乐就是喜欢。

  杨乐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学习长笛才一年多就在首都剧场的汇报演出中演奏奏鸣曲了,他的演奏技巧娴熟、音乐感觉好,对作品的理解能力也很强,在交响乐团中坐稳了首席长笛的位置。

  那是在八十年代初的北京,一些港台的流行音乐进入大陆,年轻人开始注意到吉他弹唱的魅力。当时杨乐和同属北京歌舞团的民乐团成员文博关系很好,两人经常聊音乐,文博会弹吉他,就教杨乐一起弹。那时北京会弹吉他的人不多,他们听说有个叫崔健的也玩吉他弹唱,三人偶然在北京西四的一家延吉冷面馆遇上,一聊如故,又听说崔健还会吹小号,恰巧交响乐团正在招募小号手,就让崔健试着考考看,一考之下崔健就加入了北京交响乐团,和杨乐他们玩在了一起。杨乐和崔健从那时起就是铁哥们,在音乐上有聊不完的话题。

  2 七合板

  演出时看台下聊天扭头走

  在交响乐团期间,杨乐还与崔健以及民乐团的5人一起组成了“七合板乐队”,也是中国最早的摇滚乐队之一。

  七合板乐队由文博牵头,负责主音吉他,崔健也弹吉他,杨乐吹长笛、兼和声,此外还有负责贝斯的安少华、敲扬琴的李秀利被找来打鼓、小时候学过钢琴的周晓明负责键盘,本来是吹唢呐的刘元则学了萨克斯后加入七合板,如今刘元和崔健仍在一起玩音乐,是乐队里的贝斯手。七合板成立之后发行了一张专辑,也在工体、首体等大型场馆演出过,新颖的乐队形式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那个时候乐队的音乐态度就非常明确,有一次在演出时台下有人说话聊天,杨乐和崔健看到了扭头就走,认为观众没有尊重他们的音乐,从那时起他们就显露出了音乐人独有的个性。然而随着歌舞团内部对乐队活动的限制,以及崔健个人的迅速发展,七合板没多久就散了。也正是这段乐队经历,让杨乐、崔健都明确了自己的音乐方向,崔健选择了摇滚的道路坚持走下去,杨乐则对乡村音乐、黑人范儿的东西感兴趣。后来杨乐去法国留学,钻研布鲁斯口琴,学成归来后成为中国口琴第一人。

  3 《中国之星》

  录制“受罪”跟拍戏似的

  虽然在外界看来,杨乐上了《中国之星》后大火,但这对杨乐来说却是一件颇为烦心的事。“真是受罪,一遍一遍拍,这样拍那样拍,这走一趟那走一趟,跟演戏似的,忒累了。”拍照、化妆、采访,他也都不喜欢。杨乐说,他最喜欢一个人在家静下来写歌的时候,完全从社会里脱离。尤其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凌晨3、4点钟起来,那时候有一部分神经是在休息的,活跃的那一部分神经比平时更活跃,“大脑速度也特别快,有很多的奇思妙想,你想的东西是你平时想不到的,你想说的话是你平时没想到的,我特别喜欢那种时候。”杨乐甚至有一首歌就叫《爱上黑夜》,而他的歌基本都是在这样静谧、独处的状态下写的。

  尽管对于录节目有诸多不适,节目播出之后大家对杨乐歌曲的喜爱和反馈依然让他感到欣慰,在杨乐之前的想法中,把自己的歌唱给人家听没有太大意义,他觉得唱歌什么也改变不了,“连自己都改变不了就不要想着去改变别人,但是我看到有一些评论的时候还是很感动。”一向不喜欢商业气息的杨乐也在想,如果有合适舒服的场合,他也会参加一些演出。

  生活窘迫?

  挣得够花就行,没那么多物质要求

  新京报:你现在还是没有微信、短信这些联络方式是么?

  杨乐:短信我有,但是微信和电脑,上网什么的我都不要,太闹了。

  新京报:听说你连银行卡都没有?

  杨乐:我不知道谁说的,还有说我住过地下室,我从来没住过。我北京人,我怎么可能住地下室?我们家有房子,只不过我不愿意住,太拥挤了。我不喜欢在城里,我喜欢在郊区,我办我的医保什么的怎么可能没有银行卡啊。

  新京报:大家觉得你之前是个小众音乐人,想象中生活会有一点窘迫?

  杨乐:不是,我基本上可丁可卯。我每年挣的钱付房租,女儿的抚养费,吃饭所有的这些东西差不多就够了,我就不再做别的了,我就在那消磨时间,生命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嘛。最后什么也带不走,什么都不是你的,孩子都不是你的,是她自己的。所以我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生活,录音,录电视剧、电影、唱片,有演出需要我录个音我就去,赚个几千块钱够生活一阵挺好的。也有一些太俗的给很多钱的,不去,我觉得没意思。

  新京报:参加完《中国之星》之后,你感觉自己的生活是发生了大的变化了么?

  杨乐:对我来说是巨大的变化,有些人会欣喜若狂,甚至我身边有的朋友都会说太好了,我说你们真的不负责任,你们不懂我,你们也不爱我。我生活变成这样的,你们不替我难过。我觉得只是让你挣到一些钱,让你生活方便,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快乐。比如说我以前没有钱去看我女儿,但现在我可以很轻松就飞去法国看我女儿,这个是方便了,但是我也可以视频,可以打电话,不一定非要看啊。

  留洋经历?

  在法国打工时,把餐厅老板给炒了

  新京报:当时《东方时空》找你录的《雨季》MV,那个时候你已经在唱歌了么?

  杨乐:那个时候是我刚从法国回来没多长时间,那首歌就是特法国,巴黎的黑白照片,长长的楼梯,下着雨,一个人在街上走。当时去录也是因为黄小茂(注:当时《东方时空》音乐总监、曾任华纳唱片、SONY&BMG中国区总裁)是我的好朋友,我前段还在想,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态,使劲回忆,那个时候要是一个星期播你这个MV,你仍然和之前一样没什么改变,今天要是播一个星期的话,那生活就不是这样了,你会爆火,这个社会上蹿下跳的,翻篇特别快。那个时候还是挺安静的,那个歌词也是灰灰的冷冷的感觉,我从小就喜欢这种伤感的东西,那些快乐的歌像吃快餐似的容易很快就过去。

  新京报:所以你还是挺喜欢法国那种调调的么?

  杨乐:法国的调调很可爱的,很独特,很多地方和中国也很像。饮食也好吃,人也很健谈,法国人喜欢聊天,喜欢说话,他们的音乐、艺术那种创造性,那种认真性挺可爱的。

  新京报:你刚到法国时好像语言也不太好,一年后已经可以和法国朋友聊天了,学习能力挺强?

  杨乐:我觉得可能是模仿能力强,和耳朵有关系,我一张嘴他们就觉得完全是法国人,但是再来几句就漏洞百出了,语法什么的乱七八糟。刚到的时候实际上我英文还好,后来全忘了,连英文带中文带比划,后来发现语言真的不是障碍,街上的卖水果的都可以聊到政治聊到很多东西,怎么聊的我都想不起来了,其实挺好玩的。

  新京报:那个时候你打工会占多久的时间?

  杨乐: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白天,饭馆嘛,不过我很快就辞了,饭馆一共也就干了2、3天,就洗碗、切葱头什么的,我觉得老板不尊重人,就把他给炒掉了。后来我通过朋友找到一个很棒的活就是刷房子,在假期的时候很自由,房主出去玩了,把钥匙给你,夜里睡不着可以来刷,练琴的时候可以来刷,想什么时候弄就什么时候弄,很自在。而且干一天的工资顶的上饭馆干一个月,很棒。

  新京报:留学刚回国的时候,有那种出国学习了很多音乐回来要大展拳脚这样的想法么?

  杨乐:没有,如果要是想这样的话,也是有机会的。当时有个电视台要给我做一个专访,我说我不要,我说我什么都不是。因为在法国待了这些年,实际上学到的东西在国内也能学到,只要你愿意,无非就是看了一些演出,和老师学了一些唱法嘛,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太多的不一样。有那么多特棒的音乐家,听他们的作品我都嫉妒,都怀疑自己的才能“是不是还要继续做音乐,感觉都没法做了。”有的音乐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所以好多时候我觉得放松一点吧,不要强迫自己。

  承诺 好好录张口琴唱片,雪耻!

  我早年录过一张口琴唱片,非常不喜欢,但那时候我小孩很小,非常需要钱。那时演出也不多,一些演出我又不愿意去,我甚至帮一个朋友搞雕塑挣点钱。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你来录一张唱片,一万块,一下午就录完了,完全不负责任的,就是上来即兴吹,吹完就过,再来一个。挣到一万块钱,给保姆给幼儿园给女儿买吃的,带小孩去看病,所以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好好录一张唱片给大家,要雪耻。

  ■ “老炮儿”情节

  年轻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新京报:在一般人看来,像上电视节目、出国留学这些看似能给人带来生活变化的事情,对你却都没起到什么实际变化,当父亲有让你变化很大么?

  杨乐:我觉得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他和我说“你这样非常不好,你又不给人时间也不给人钱,你还说是她的命,太不负责任了”。我说真的很对不起,小孩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很偶然的事情,不是我刻意设计好的,她来了,我没办法就得接着她,我不能为了这个孩子做很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乐意,你们说这是自私就是自私吧,说我不够勇敢也可以。我确实对不起她,她那么小我没陪她一起长大挺可惜的,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就是我的生活,但是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她,首先是身体健康,然后内心要强大,不管是失败还是什么都无所谓,足够善良足够智慧就好了。

  我什么人呐,我就一小老百姓

  新京报:大家印象中一些音乐家比如莫扎特、贝多芬,是有神经质的潜质的?

  杨乐:任何一个成功者都一定是神经质的。就像我们现在的一句话,一辈子只做一件事还怕不成功嘛?我觉得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亏死了,别的你都感受不到。所以不要这样,你要是把牌子立得太大,非要怎么怎么样,那就特别容易受伤害,因为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要是把自己看的什么都不是,你会受伤害么?不会,你得多自由多舒服啊。我一北京人,住在郊区,又便宜又安静,环境挺好的。你觉得我对生活要求高吗?我跟你说,就炸酱面二锅头,再来点烟,就特好。

  采写/新京报记者 刘玮 实习生 吴奇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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