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书评周刊·年度好书·艺术
 
前一天  后一天

数字版首页 > 第005:书评周刊·年度好书·艺术

焦元溥 要珍惜独处的益处,警惕赞美

2016年01月12日 星期二 新京报
分享:
《乐之本事》作者焦元溥。
《乐之本事》
作者:焦元溥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年:2015年9月

  【致敬辞】

  在古典音乐界,焦元溥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以他的天赋,他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好的钢琴家,但比起演奏家,他更喜欢欣赏者的位置,之后再将观感转换成文字,于是有了此前厚厚的两大本对全世界优秀钢琴家的访谈录——《游艺黑白》。正是本身对音乐的深入了解,让他的文字充满魅力和可读性的同时,又是严谨深邃的。他本可以继续深邃下去,但此时他偏偏选择回过头,面向大众写出了一本“浅出”的《乐之本事》。《乐之本事》涵盖了焦元溥推广古典音乐这些年听到过的各种提问,“不会演奏乐器可以听古典音乐吗?”“不会看谱可以听音乐会吗?”他从回答这些常见问题入手,一点点带出古典乐的历史、古典乐的观乐礼仪,如此种种。这是一本资深乐迷和从未接触过古典乐的人都能各有收获的图书。而写下这本书,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向公众讲解古典乐是怎么回事的焦元溥,大抵是因为心中总有个执念,这就是“我们要认真地把这门艺术交给下一代人。不能只有技术,要深刻了解道理和文化,然后我们把它传下去。”

  【答谢辞】

  听说得奖感言,免不了要感谢评审与出版社。我确实不例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则不有趣的趣事:

  元旦早上,台湾某新闻台来电,记者发问时自己都笑了出来:“请问您昨晚听了台北市长在跨年晚会的演唱吗?没有啊?喔,他唱得荒腔走板。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一下,给个评语?就听个一分钟行吗?我们等一下再打电话过来?”

  跨年夜我没看电视,而在音乐厅欣赏由张艾嘉担任朗读,和台湾爱乐(NSO)合 作演出的孟德尔颂全本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剧乐。我不只是观众,还负责原著的翻译改编。从四月开始,我参与了所有讨论与排练,跨年夜首演完一样不得闲,要分析优缺点供新年场做修正参考。“市长既然唱得很烂,我又何必多谈”,我和记者说,“毕竟,听美好演出都不够时间了,我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放下话筒,百感交集。这个制作很难。即使是演戏编剧导演皆擅,纵横舞台超过四十年的张艾嘉,面对改编版里的十四个角色,也得花上八个月琢磨,才能在现场以声音演技完美表现。但如此著名的艺术家,如此高难度的挑战,对媒体而言,吸引力比不上政治人物在余兴节目出丑。

  这不单是台湾的问题,一坑还有一坑低。身为古典音乐研究与书写者,对此其实已经习惯:不管这个领域有何精彩成就,不少媒体永远先给它贴上一个“小众”标签,而小众意味不重要。

  因此身为读者,特别感谢新京报设立艺术好书专项,正视这量少但质精的小众。而身为作者,比作品获选年度艺术图书更开心的,是得以由入围名单认识其他十一本著作,当成自己的选购指南。一如前辈所提醒的,出版业之间,彼此永远不是对手——我们的对手,是那些不看书也不买书的人。每“消灭”一个这样的对手,就是增加一位看书且买书的读者。正因为出版环境不景气,志在书写创作的我们,更没有苟且怠惰的权利。愿大家互相砥砺,交出更好的作品,为自己也为这个时代留下值得称道的纪录。

  感谢理想国与联经的出版与行销团队,感谢评审的肯定,感谢《乐之本事》的读者。希望这本书能为大家带来帮助与快乐。祝各位新年如意!

  关于这本书

  是解答疑问的书

  《乐之本事》其实是被读者和听众问出来的书。

  我从英国回到台湾地区后,有更多的演讲机会,也认识到更不一样的阅听大众。我惊讶发现,大家所提出的疑惑几乎大同小异:“我没有学过乐器,所以我听不懂音乐。”(没有学过烹饪,所以不懂吃饭?)“我不会看乐谱,所以我不敢听古典音乐。”(不会看建筑蓝图,所以不敢住房子?)“我没学过乐理,所以我不会欣赏音乐。”(没学过调色原理和光影分析,所以不能欣赏绘画?)太多我自己从未有过的想法,居然是许多人共通的问题,“指挥究竟在做什么?”“去音乐厅可以穿牛仔裤吗?”“为什么不要在乐章间鼓掌?”我的聆乐经验又是如何,和大家是否真有差异?

  一次两次三次被问得多了,索性坐下来好好书写,把听众的问题回答清楚,也加入自己想要传达给读者的观念。书写过程中每回答完一个问题,写好一个段落或章节,我就传给一些朋友看,从他们的回馈与批评中进一步思考,哪些疑问还没解释周到,哪些议题也应该纳入此书。就这样一来一往,最后组织成了《乐之本事》。

  因此,《乐之本事》是解答疑问的书,是陈述主张的书,是沟通对话的书,是纪录作者个人友谊与成长经验的书。当然,也是希望能够陪伴读者的书。

  关于这一年

  是驿马星动的一年

  2015年是我旅行最繁忙的一年,竟超过三分之一时间不在家,从三月底到十二月中跑了台湾以外的二十三个城市。想想真是累人,也觉得没脸见人——时间都花在东奔西跑与工作上,少有机会静下来好好读书。买了待看的著作从地板堆到案头,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期待2016年能专心写作看书读谱听音乐,回归一个作家的正常生活——如果作家有所谓的正常生活。

  这一年见了许多老朋友,也认识很多新朋友。特别的是因为《乐之本事》新书活动,得以在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和读者见面——原来我还真有读者。那更要努力精进,不要辜负各地书友的期待。

  论及这一年最大的改变,或许就是逐渐远离网络社交平台。我在台湾联合报写了一篇文章《照镜子的下午》,提到“倘若创作者一天到晚乞讨温暖,媚俗媚得理直气壮,‘做大家的好朋友’,这样究竟还能创作出什么东西?都说批评可以摧毁创作者,但见诸历史,被赞美摧毁的,数字不会比较少。”——这大概是我近来最深的反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持续进步,就真要警醒小心。这不表示不关心时局,而是更要珍惜独处的益处,特别是如果还想写出下一本书。

  是的,下一本书。经过驿马星动(指四处奔走)的2015年,如果2016年够努力也够顺利,希望2017年就有新作品可以和大家见面。

  关于这代人

  不必患得患失也不必自高自大

  如果可以,我希望本栏空白,因为实在不好意思评论同辈,以下说的话也只能代表自己。

  我于2000年大学毕业,而这十五年可能是台湾变化最多最大的一段时间。变化方向好坏皆有,但总归是更开放更多元更国际化,年轻人更勇于追寻自我也更能质疑权威。这说到底是好事。

  若真要说:活到接近四十岁,应该要认清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少,可以进步的空间还有多大;什么操之于人,什么又操之在己。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问题与挑战,也都有自己的能人与蠢材。虽然前辈成就斐然,后进才华精彩,我们这一代就算不会更好,想想也不至太差,或许还能有独一无二的时代风味,不必患得患失也不必自高自大。脚踏实地达成自己的目标,诚恳扎实把事情做好,或许是必须了然于心的功课。

  当然我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想,反其道而行者也大有人在。只能还是说,活到接近四十岁,自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就算不知道,旁人大概也都看清自己是什么样子。自欺欺人可以作为生活调剂,拿来当饭吃就很有问题。如果能够过得真实一些,把时间用于精进自己,我们这一代,或许真的可以比较好。

  采写/新京报记者 姜妍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