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离家 父亲化不舍为诗

　　记者还乡

　　★父亲：林正国

　　年龄：60岁 职业：企业管理人员（已退休） 故乡所在地：湖北武汉市

　　★母亲：蔡东芹

　　年龄：55岁 职业：事业单位会计 故乡所在地：湖北武汉市

　　女儿走了

　　房间空了

　　我们俩一只手相互挽着

　　另一只手抚摸空气里

　　过年的温热

　　女儿走了

　　那辆M18的尾灯由深红变淡

　　灰蒙的夜霭一层一层

　　绕着我们的心口

　　绕了三百六十圈不肯散去

　　女儿走了

　　三十分钟后来电说将登机

　　你将离我更远啊

　　我泪眼再三婆娑

　　把再见二字咽了又咽

　　正月初四晚上，在家只呆了6天的我，又要赶回北京。爸爸不愿送我，怕回去难过。但我刚到机场，便收到他发来的信息。

　　他把对我的不舍，化作这首小诗。

　　年前回武汉，动车夜里11点半到的站，妈妈执意要来接站。她说：“家门前的路是新修的，怕你不知道怎么回家。”

　　出站口，妈妈穿着一件红羽绒服，抻着脖子挤在人群最前面，眯着眼锁着眉找寻着。前段时间，她说眼睛没有原来看得清楚了。

　　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下子笑开了。

　　回家的路上，妈妈告诉我，一周前，爸爸就开始收拾我的房间，买了新被套、新床单，又找人修好了很久没用的大空调，怕冷着我。

　　前年爸爸患了膀胱癌，切除了膀胱。做手术时，爸爸刚被推进手术室，妈妈脸上强挤出来的笑便再也撑不住，抱着我哭成泪人。后来我要回北京的前几个小时，爸爸一直抓着我的手，抱着我的胳膊睡着了。

　　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感觉到父母对我的需要，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

　　虽然手术很顺利，但爸爸的身体状况还是大不如前，最近又贫血，住院输补铁剂过敏，差点要了命。事后，妈妈在电话里告诉我，声音是颤抖的。

　　父母从小宠我，只要我喜欢的事他们都支持。毕业后我要来北京，父母也随了我的意。但自从爸爸生病，电话或微信交流时，他们开始试探着问我：你看武汉现在发展不错，全国GDP排名又上前了，你要回来也挺好。

　　这次回家的第二天，爸爸拉着我去看他们新买的房子，临湖，交通便利，环境也好。爸爸站在毛坯房里画了一个圈说，这是你的房间，站窗边就能看见湖景，楼下还有公园，回来住多好呀。

　　在北京我买不起这样环境的房子，爸爸也一直没有同意我在北京买房，一是不想我一个女孩子背那么重的房贷；二是总有些念想，盼着我能回家。

　　我也提出过要父母来北京生活，爸爸说不现实。他的病需要定期复查，异地看病报销难；他又是家里的长子，放心不下爷爷。

　　有时候想，我不愿自己的下一代再是独生子女，有个兄弟姐妹来和自己分担多好，但要面对“四老两小”的生活压力，我又提不起勇气。

　　对父母的亏欠，让我也不知如何弥补，只好每天用微信或电话联络，年节里送上大红包，安排二老去旅行……

　　爸爸的退休金不算高，但他炒股能挣些，早几年还是圈中博客红人，他总怕我以为他退休金不够花，给他们买东西带来经济压力，老打趣说：“你年薪还没有我高呢。”

　　我们都在尽力让对方有所宽慰，但这宽慰，也不过是我们鸵鸟式的内心平衡。亲人分离，什么弥补都显得微小。

　　文/图 新京报记者 林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