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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乒总教练刘国梁披露自己16年前蒙冤“兴奋剂事件”,导致吉隆坡世乒赛决赛发挥失常

“涉药的压力远大于参加奥运会”

2016年02月27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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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涉药”澄清后,刘国梁(右)剃光头参加奥运会。
刘国梁再次出征吉隆坡,16年前的男团世乒赛决赛,他因“场外压力”输给瑞典队两分。图/CFP

  2000年2月26日,吉隆坡世乒赛,中国男乒决赛2比3不敌瑞典队,刘国梁一人输了两分。当时只有少数人知道,刘国梁正饱受兴奋剂困扰,心思已不全在打球上。好在小半年调查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刘国梁顶了下来。16年后,刘国梁以国乒总教练身份带队重返吉隆坡时,他已然记不清当年的场馆了,但对当年的每一场球都记忆犹新。“有的时候,都有一定的命运在里面。”刘国梁淡淡地说。

  钩沉

  “涉药”导致心躁丢两分

  国乒队昨晨抵达吉隆坡,中午便赶到比赛馆适应场地。“之前那个像是个展览馆,细长型的。”走进场馆,刘国梁抬头看了看,有些拿不准,“在我的记忆中,应该不是这个馆。”2000年,吉隆坡曾承办过一届世乒赛。

  刘国梁记得没错,今年的世乒赛场馆确实不是16年前的那个。3年前申办世乒赛时,马来西亚承诺把比赛放在吉隆坡的布特拉体育馆,但因为要准备2017年东南亚运动会,布特拉体育馆去年6月起封闭改造,组委会只能把比赛挪到雪兰莪州首府莎阿南的美拉华蒂体育馆。

  场馆记忆模糊了,但重回吉隆坡的刘国梁对当年的比赛却记忆犹新。“来之前想过好几次当年的情形,那是我运动生涯里第一次输给老瓦(瓦尔德内尔),之前打老瓦我可是6连胜。当时关键分处理上出了问题,其实打好了是可以拿两分的。”16年前的世乒赛,乒乓球还是3局2胜制,刘国梁第3局一度20比17领先,打佩尔森时决胜局也领先过。“当时自己的技术和能力比较成熟,毕竟那时刚拿了大满贯。但赛场外的兴奋剂事件对自己影响很大,场上显得比较躁。”刘国梁说。

  刘国梁所说的兴奋剂事件,当年震惊国际乒坛。1999年8月,刘国梁在一次例行尿检中表睾酮呈阳性,国际乒联随即进行了3个月的追踪调查。当年10月,国乒队把这一消息告诉刘国梁,此后他陷入小半年的痛苦挣扎中。吉隆坡世乒赛后一周,国际乒联给中国乒协发函确认刘国梁表睾酮超标由內源引起,非外界作用所致。

  “有的时候,都有一定的命运在里面。”谈及当年的兴奋剂事件,刘国梁淡淡地说,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煎熬

  飞行药检折腾了小半年

  2000年吉隆坡世乒赛前,刘国梁很少有时间进行系统训练。“我大部分时间用来准备飞行检查了,没有全身心专注在比赛中。”打了三十多年球,刘国梁深知对运动员来说,心理有时候比技术更重要,“只有心理准备比较充分,动作才会比较稳定、不会变形,克服一些突发事件才不会显得特别焦虑。那次世乒赛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教训。”

  16年前的男团决赛,刘国梁第一个上场对阵瓦尔德内尔,“平时我打球战术意识非常强,那时我记得特别清楚,第一场对老瓦,蔡指导做教练。在场上喝完水,我就往球台那儿走。”刘国梁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喝水、扭头的动作,“走到一半我又回来了,问蔡指导我是发高抛还是低抛啊,问完之后我傻了,他也傻了。我怎么会问出这个低级的问题来,一个运动员都不知道要发什么球了。”

  刘国梁说他当时就没想过球,看上去人在练,但脑袋里根本就没想过。脑子里没有思路,直接反映在球台上,“当时打得相当烦躁,心想:我打赢了又有什么用?回头检查结果出不来,你还是兴奋剂啊。”

  1999年,刘国梁成为中国乒乓球史上第一个大满贯,技术和身体正处峰值。“我那时的能力比以前都强,但人的意志、思想没有在球上,总是恍惚的。”刘国梁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小半年时间,“那时也是封闭训练,我住一个单间,每天熬到凌晨三四点睡,早上7点起床,等着一个月3次的飞行检查。不能吃饭、不能喝水,天天还得正常训练。”1999年8月查出表睾酮超标,刘国梁是在两个月后才知道的,巨大的压力差点击溃了他。

  应对

  国乒用人不疑上刘国梁

  2000年吉隆坡世乒赛时,队里没几个人知道刘国梁尿检呈阳性的事情。“一直到打完比赛后做总结,才知道这件事。”孔令辉说,“当时蔡指导做总教练,他一直保密,担心影响到其他队员。”

  2比3输给瑞典后,队里的情绪不高。“当时打完那场决赛后,王励勤、马琳、刘国正他们哇哇大哭起来。我输了两分却没有哭,我还过去安慰他们,你们这是哭什么啊。”16年后再谈往事,刘国梁说得自己都笑了起来,“当时兴奋剂带来的这种压力,远远大于参加奥运会,因为这个东西你说不清楚,你是在蒙受不白之冤。”

  在不知情的队友面前,刘国梁要装得很淡定,看不出太多异常。等到确定世乒赛名单时,他以为自己是不会上场的。“当时蔡指导(时任国乒总教练)、李指导(李富荣),还有杨头(杨树安,时任中国乒协副主席)跟我商量,我最早以为是不报我的。”刘国梁回忆着,“因为用我的话,只要我上一场,中国队成绩有可能全部取消。当时中国乒协的领导在看到国际乒联的调查后,还是非常相信我的。当时我刚拿了大满贯,如果不让我上场的话,显得我们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最后队里的意见是正常上、正常打。”

  刘国梁当时想得很开,即便不上场也没关系,对他的打击也不大。“当时对打球都没心思了,说白了,就是奥运会不参加又能怎样?我又不是没拿过,1996年拿了两块(金牌)了。”刘国梁说,“关键是心里憋屈、冤枉啊,就好像一个人不是你杀的,你本来是救人,结果说人是你杀的,还没有摄像头,说都说不清楚。如果后来(国际乒联)没有澄清,你找谁解释去?全世界你都说不清楚。”

  释放

  冤情昭雪后剃光头自勉

  刘国梁后来也哭过,吉隆坡世乒赛后,国际乒联正式致函中国乒协,还了刘国梁一个清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正好到了广州,我和蔡局(蔡振华),还有杨头(杨树安)一起,从中巴车上一下来,蔡局跟我说没事了。当时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那一下真的是释放了。”

  不过,扫去兴奋剂阴影的同时,刘国梁的状态也没了。16年前的吉隆坡世乒赛跟今年一样,也是2月底进行,也是奥运会年。“好不容易等到澄清了,但快到奥运会时又没状态,状态这东西真不是你想让它出来就能出来。”2000年6月参加美国公开赛时,刘国梁剃了一个光头给自己鼓劲儿。

  这段往事,刘国梁已经很多年没提了。2000年在吉隆坡打世乒赛时,目前队里年纪最小的樊振东刚满3岁。谈起当年的兴奋剂事件,刘国梁称现在队员们大概了解一些,但细节上可能不是很清楚,他希望弟子们能像他一样,扛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

  “当时我的压力不是来自奥运会,我就是输两分也没问题的,我跟孔令辉是铁报的,不存在这个压力。主要是赛场外的压力,现在他们没有赛场外的干扰,仅仅是自己的技术、心理和思想。大家谁都想去奥运会,乒乓球队的运动员去奥运会,都不会只是去参与一下的,都是奔着冠军去的。”刘国梁说。

  16年后,再次带队来吉隆坡,刘国梁希望队伍能有一个好的发挥,但他说终极目标不在吉隆坡,还是在里约。“这次世乒赛完了就是奥运会预选赛,之后就是奥运会,这个步骤大家都知道,关键是看队员能否克服自己的私心杂念,在比赛中有优异的发挥,来赢得大家的信任,这是每个运动员的必经之路。”

  新京报记者孙海光 吉隆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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