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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舞台】
单凭《大先生》这部戏剧的文本,已可列入最好的“鲁学”成就。这样一部戏,尤其考虑到一部戏总会对应一个时代,来得真是时候。它是鲁迅的,也是当下的。
北京城西南一角的剧院,我看了国内近年来最好的一部戏,也是最沉重的一部戏。《大先生》让我们再一次面对鲁迅,在我们又一次准备远离他的时候。
鲁迅先生在一把椅子上停止呼吸,另一个他穿上白衬衫牛仔裤,有些好奇地注视自己这一生,为自由,也身如囚徒,为革命,也厌弃洪流。百年人物中,鲁迅最复杂。
我有些好奇,这剧本如果林兆华来导,该是什么样子?濮哥(濮存昕)演鲁迅,背景空荡荡,没有玩偶与面具,几块布一盏灯,鲁迅在舞台上望着观众。老“80”后导演的玩法,小“80”后导演(王翀)的玩法,都会有意思。现场拍摄,各种玩偶,鲁迅一提牛仔裤,爬上伟人雕像拆椅子,我猜鲁迅会喜欢王翀的玩法,他可是个好玩的人。
鲁迅的戏往往会沉重,几年前一部拍鲁迅的电影卖出了零拷贝,濮哥演的,怪这年头。让鲁迅戏酷了起来,是导演有办法,好玩的同时还深刻,是编剧有办法。有人说《大先生》有点像儿童剧,认同,因为我一直后悔没带女儿去看,她会和我一样喜欢这部戏。
这部戏好,越往后越好。剧对革命的表现,超出了鲁迅的见解,是作家的深刻,单凭这个剧的文本,已可列入最好的“鲁学”成就。鲁迅经常说:“大约满口激烈之谈者,其人便须留意。”“底层的人们,也会互相伤害的。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但遇见比他更凶的凶兽时便现羊样,遇见比他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他不讨厌听将令,他只是痛恨被裹挟,不自由的人,对失去自由会分外敏感,鲁迅有对时代的天才直觉。
把他的直觉放到当代,是编剧的勇敢。关于鲁迅在当代,《大先生》用一部戏来解读。
所以,这未必是鲁迅的灵魂自问,而是编剧李静对当代世界的看法。人们谈论鲁迅,执着于鲁迅会怎么想,其实他怎么想,全在于我们怎么看。人生苦痛的事太多了,尤其是在中国。
李静是个安静的人,从没见过她有其他情绪,但在剧本里,有大海隐隐的怒涛。编辑或者记者,他们对时代的痛感超过纯粹的作家,他们对鲁迅的态度,也不会那么不敢逾越。进入鲁迅的内心,体察鲁迅的苦痛,但不会面对他迷失,迷失会让自己变得渺小。李静对鲁迅,既是小友,也在旁观。她对鲁迅的观察,是鲁迅研究者中的新鲜视角。
这样一部戏,尤其考虑到一部戏总会对应一个时代,来得真是时候。它是鲁迅的,也是当下的,只要你写鲁迅,必不会放过当下,这是鲁迅的伟大。
听说崔健也去看了《大先生》,他写过一首歌,歌词我很喜欢,“情况太复杂,现实太残酷了,谁知道忍受的极限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请摸着我的手吧,我孤独的姑娘,检查一下我的心里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样。别看我在微笑,也别觉得我轻松,我回家单独严肃时才会真的感到忧伤。我的心在疼痛,像童年的委屈。”歌名叫《时代的晚上》。
□潘采夫(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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