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家、评委、主持人、演员,她更看重第一种身份;她说她不是个可怕的女人,“我是最好的采访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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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毒舌”金星火了,又凭借脱口秀家喻户晓,“金姐”成了人们对她的爱称。
隔着电视,很多人喜欢金星,因为她愿意讲实话,并且接地气,在节目里说的都是老百姓的身边事儿,分析得头头是道,见解独特、思维清晰、语言直接。围绕着金星,又有一群人很怕她,怕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思维清晰、语言直接,因为需要一起共事,你永远无法糊弄她,又怕被她骂。在采访金星之前,我曾经属于第一种人,所以我很期待,和这样的一个女人聊天肯定特别精彩。然后我遇到了第二种人,在沟通此次接受新京报采访的细节时,我频繁听到“担心金姐生气”的话。这又让我有些紧张,因为凭记者对金星浅薄的了解,如果她现场发飙或者做出任何“任性”的事情,仿佛都是很有可能的。
最后,我变成了第三种人,因为我发现我开始了解金星了!她是一个经历过不同性别世界,并且来往于生死间的人,所以她比更多人看得通透。当然,她必然有自己的个性,可能脾气暴躁,性格直来直去,但是好在她是一个明白事理,并且坚持原则的人。而且她的情商很高,虽直来直去却能把握分寸,这就是为何她以“毒舌”闻名,却能在繁杂的演艺圈拥有很好的人际关系。
舞蹈
跳一场舞,她的演出费是2500块
但,这才是她认可的舞台
金星如今特别忙,拍电视剧、拍电影、主持脱口秀、当评委,想采访她的媒体排成队在后台等着她。刚刚在舞台上主持完大局的金星,一到后台就马不停蹄地接受采访,一个专访有三四家媒体旁听,因为他们实在约不上。而排在下一家的电视台已经在旁支好灯、架好机器,著名娱乐节目主持人就坐在那里等着金星过去开拍。
金星显然很喜欢这样忙碌的生活,因为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嫌自己忙,今年的一城双演又要开始了。所谓“一城双演”,就是第一天是现代舞演出,第二天是话剧,金星特别喜欢这种形式:“我就是要推广现代舞,现在看舞蹈演出的人还是不多,但是很多人都会因为想看我跳舞走进剧场,我毕竟还是一个舞蹈家,虽然我现在说脱口秀、演电影,但是我希望别人介绍我时还是说——金星是舞蹈家,很多人说金老师你现在不能说是舞蹈家了吧?是主持人吧?我说不,我做的事很多舞蹈家都没做,我是个堂堂正正的舞蹈家,我只是用副业养主业,而且我敢跟中国所有的院团叫板,包括中央芭蕾舞团、中央歌剧舞剧院,你们不拿纳税人一分钱,不拿政府补贴,谁还买票看演出?只有金星舞蹈团是靠票房生存的,连赞助都不靠,我就靠卖票,这叫底气,所以我为什么这么霸道?我就是用市场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观众群。我也希望大家来看我跳舞。我总说,没看过金星跳舞的人就不能说了解我。我在舞蹈的舞台上,哪怕是一个转身都能体现功力。”
金星曾经说,她特别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我选择了舞台,舞蹈选择了我。”这是她说过的名言。“我去电视节目当评委,坐一晚上几十万到手了。这边舞蹈演出,跳一晚上,我的演出费是2500块,钱没关系,这是我坚持的态度。”
话剧
为寻突破,她演条让人想踹的狗
因为,光挣钱有什么意思
这次“一城双演”的合作方负责人吴奇已经跟她合作很多次了,去年他给金星出主意,说来个全国12场巡演,结果金星突然一拍桌子说:“不行!13场,13是我的幸运数字。”于是,一个没要任何赞助的剧场巡演,在全国演出行业里异军突起,票房爆棚!以至于今年各地的演出商天天追着问吴奇,金星什么时候来我们这演出。
但是任何没有突破,只为了赚钱的事情怎么能打动金星,所以今年她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就是要在话剧舞台上演一条母狗,沈腾、倪大红、李霞等好友都来为她驻场。开始大家都对金星演母狗表示担心,李霞问沈腾想对金姐说点什么,沈腾说:“姐你得注意身体,少喝点酒。”“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演这条狗要在地上爬来爬去啊?”金星说着就来上了一段,“我演这条狗,是非常拟人的,她特别爱自己的男主人,然后不断地挑衅女主人,还会有很多气死人的台词。”边说金星边撩着头发,甩着裙摆,演上了一段。台下的人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金星身旁的沈腾咬着后槽牙说:“演得太好了,所以怎么那么想踹你一脚!”
脱口秀
把握尺度,别得罪人也别没人看
就像,端着个油锅走红毯
很早以前,金星的朋友就觉得她的脑子和嘴皮子不做脱口秀可惜了,金星自己也觉得“脱口秀”是她以后一定要做的事情,但是她认为时机还未到,她一直在准备,这一准备就是十多年。
“我当初做评委就是为了试一试口风,看看我这种说话方式,观众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行就赶快收手,结果发现中国观众还挺喜欢。但是舞蹈评委是专业性的领域,没有任何情感的。前几天广电总局的一个主持人问我,‘金老师,当年你做《舞林争霸》评委时跟杨老师发脾气、拍桌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我当时就跟她说,从人情的角度来说你讲得对,但是在厚道和原则面前我坚持后者,这是我做节目的标准,别拿厚道和人情来绑架我,我跟我爹妈面对原则问题时还要讲一讲呢。”但是,后来金星发现节目开始把她妖魔化了,只把最严厉的语言剪出来。“如果不了解前因后果,就会觉得这个女人太霸道,太毒舌。所以我就用另一个节目告诉大家,真正的金星是什么样的,你看《妈妈咪呀》,看我跟女人怎么聊天,这些都是我性格的一部分。”
现在,金星有一个团队在做脱口秀,如何在“毒舌”“尺度”上把握平衡一直都在考验着她。“尺度大了不让播,太毒舌了又得罪人,都没有了观众又不爱看。节目做好了,又有好多人天天盯着你挑毛病,想把你拉下来,所以我常说做脱口秀节目特别像端着油锅走红毯。”
虽然已经很成功了,但是金星并不满足现有的状态,“我的理想状态是,每周六晚上在剧场直播脱口秀,并且跟观众有互动,我希望未来这能成真。”
■ 生活篇
曾经 她是班里的写检查专业户
如今 她也要面对青春期的孩子
别看金星说话泼辣、直爽,但生活中的她,却像每个普通母亲一样面临着同样的难题。“我现在回家就跟青春期的孩子做斗争,在家嗷嗷叫唤,跟所有的妈一样。因为我真爱孩子,所以真生气,要是不爱其实无所谓。”金星家的孩子现在一个16岁、一个14岁、一个13岁。“全在青春期,我前两天发微博还写,我痛恨青春期的孩子,他们跟老师、跟外界的人都通情达理,就跟自己爹妈较劲,头一次感受到,我在他们面前就像空气一样。”金星采取的方式就是“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其实金星小时候更淘气,她在部队时基本上是写检查的专业户。1979年刚到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的金星是个插班生,那个年代并且还是从部队出来的学生,按说应该特别规矩,但是金星从小就不拘一格。“虽然我从小在部队长大,但是纪律性还是差一些。第一天到学校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所有同学都睡了,我站在屋里说‘哎哟,你们睡觉睡那么早?北京的路灯真亮啊!北京的路灯都比沈阳亮,北京真好,你们起来吧!’那些同学们当时都在想,这个人胆子真大?不愧是从东北来的!”
时间长了,金星很快就和同学们混熟了,虽然她不是班长,但是却成了学校里的核心人物,因为她干了一件特别大胆的事。当时,金星发现学校的男班和女班从来不说话,就像被隔离了一样,她觉得这样不行,不说话没法在一起跳舞,于是她就成了一个桥梁,不断地给同学们灌输思想,创造机会让大家在一起玩。
有一次,练舞练累了,金星就敲开系主任的办公室门说:“主任,我想和你探讨一件事。”主任问什么事?金星说:“我们艺术院校培养艺术人才是不是要综合培养?”主任说:“对啊,各方面知识都要增加!”金星说:“我们每天练死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我们可以增加一点其他门类的艺术教育,中国美术馆现在有个画展,我认为我们应该去看看,让美术作品熏陶我们的艺术思想。”就这样,金星争得了主任的同意后,带着全体同学去了美术馆。结果,大家到美术馆只待了十分钟,就直奔紫竹院公园划船去了。
28岁前 在不属于我的世界
28岁后 我回来了我很珍惜
“我必须自夸一句,不管是面对中国记者还是外国记者,我金星都是最好的采访对象。我会跟大家敞开心扉地聊,没有什么禁忌。”金星从来不回避他的曾经,“我其实很感谢我的经历,我两个世界都经历过,只不过28岁之前,我在不属于我的世界,28岁之后,我回来了。但是这段经历对我来说特别珍贵,我可以很客观地看问题,不是替男人着想也不是替女人说话。”金星说。
金星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个问题。即便是当年做变性手术的时候,还让记者跟拍,见证一切。做手术之前,金星不认可自己是同性恋,她只是一个女人的心理生存在男人的躯干里面。所以,她非常坦荡。“我一直遵循着社会法则,但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的确,金星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有些人害怕金星,因为她以“毒舌”和“犀利”闻名。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底气和信心。正如金星自己所说,“她是世界上最好采访的人。”更是最好说话的人,因为她是一个“明理”的女人。
记得在金星自传中看到过这样的细节。那个时候她刚刚做完变性手术,由于手术的时候架腿的架子脱落引发了医疗事故,导致她的小腿丧失知觉。这对于一个优秀的年轻舞蹈家来说,打击是致命的。朋友从美国重金请来最好的律师为她打官司,但是她最终撤诉了。“我知道这并不是主治医生杨主任的错,是护士的失误导致的医疗事故,如果打官司,我的主治医生杨主任的博士、博士后导师头衔,一切荣誉都将没有了。”
可以说金星算得上“死”过一次,她看淡了很多事情。“我突然发现,人进医院是件好事。虽然肯定会有痛苦,但这种痛苦能让你生命的脚步自然而然地慢下来,平静思考一下,不再疲于奔命。无论你多么有权有势,在医院你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人。生命不在你的手里,你怎么也动不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坤玉 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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