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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学人专栏
【编者按】 上周五(4月15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2016年第一季度的国民经济数据。初步核算,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158526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6.7%。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8803亿元,同比增长2.9%;第二产业增加值59510亿元,增长5.8%;第三产业增加值90214亿元,增长7.6%。以2015年价格计算,今年一季度GDP增量为9851亿元,比上年同期多增222亿元。
如何透过统计数据看经济走势?经济增长的动力源头有何变化?
李迅雷认为,GDP所覆盖的经济指标实在太广了,不能仅就一两项指标来“略见一斑”。中国目前及今后的经济亮点是在服务业,但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制造业。
或许是因为2015年进口额大幅下降,包括海外舆论在内的不少资深国内经济学家,一直对国内GDP数据是否反映真实经济状况产生疑问。不过,GDP所覆盖的经济指标实在太广了,不能仅就一两项指标来“略见一斑”。如果只统计第一、第二产业的GDP,则中国的GDP也明显超过美国而成为全球老大。中美之间的GDP差距实际是在第三产业,中国第三产业的占比在2015年首次超过50%,但美国却要占到80%左右。
应该说,中国目前及今后的经济亮点是在服务业,但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制造业。
1 投资驱动这驾马车效率最低
中国的GDP与全球其他国家GDP在构成上的最大差异,就是中国GDP增速对投资的依赖度太高。世界银行数据库揭示,中国2011-2014这四年间,资本形成(也就是通俗讲的投资)占GDP的比重,分别为47%、47%、48%、46%。与中国该指标相同或超过中国的,只有四个国家:赤道几内亚、阿尔及利亚、莫桑比克和不丹。
2014年的资本形成额占GDP比重的数据中,中国的投资占比基本超过发达国家的一倍,同时,也远高于发展中国家。实际上,中国的这一占比几乎是全球平均的两倍(全球2013年的数据为22.2%)。2015年中国的资本形成总额在GDP中的占比降至44%,仍然很高。
假如投资的高增长可以带来企业盈利的相应增长,或者不至于让企业和社会的债务率快速上升,这样的投资是无可指责的。但中国自2001年至2015年,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速为22%,同期GDP的年均增速在9%左右。近5-6年来债务的增长一直维持在两位数,尤其是去年国有企业的债务增长超过18%。
投资效率之所以低下,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政府主导投资,各地开展GDP增长锦标赛,全国城市面积的扩大规模远超人口流入的规模。投资往往不是市场导向,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很难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
二是区域发展战略,先后实施了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和中部崛起三大战略,这三大板块的投资增速大大超过东部地区,但资金流向与人口流向相背离,生产要素之间的错配导致投资效率低下,即投资占比高的地区,GDP占比没有得到相应提升。如东部地区投资占比从2001年的60%降至40%,但GDP份额只是略有下降,仍在50%以上。中部、西部和东北的固定资产投资占比不断上升,但对本区域的经济拉动作用不明显,所以,人口不断外流。
三是国有企业获得更多的信贷资金支持,但投入产出比远低于民营企业,同时又加剧了产能过剩问题,导致国企的债务高企,2015年债务占GDP的比重达到116%。
简单概括,投资的三大主要问题是,资金流与人口流的错配、政府与市场之间的投资错位和高投资与高回报之间的逆向选择。
2 消费马车在扭曲前行
回顾一下历年GDP中消费的贡献,都是很稳定的,且消费的增速的斜率也很平稳,从过去每年13%-14%,降至目前的10%-11%。此外,消费升级也如期而至,表现为吃住的占比明显下降,而交通通讯、文化娱乐和医疗保健的支出增加。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统计局在今年1月份对CPI的八大类商品和服务的权重做了调整。按照新的权重规则推算,2016年肉禽类价格权重从2015年的6.4%调整到2016年的4.35%,其中猪肉价格权重从上一年的3%调低到2.34%。这样,猪肉价格上涨对CPI的拉动作用就有所缓解。
尽管大家对于通胀预期强烈,但笔者判断,这轮物价上涨的幅度有限,即不会超过2010-11年CPI涨幅。在全球经济疲弱的背景下,全年估计还是很难突破3%。所谓滞胀之说,本人认为可能性不大。
消费这驾马车在中国GDP中的比重一直波动不大,中国的最终消费对GDP的贡献在90年代时曾经占到65%,之后大幅回落,如今也不过回升到50%,比发达国家要落后很多,如美国、日本都在80%以上;即便与新兴国家比,也明显落后,如印度也要占到70%。同时,消费存在一定的扭曲现象,这与中国居民的收入结构有很大关系。
有效需求不足的背后是中国中产阶层占比很小,即中国的贫富差距悬殊,从国家统计局的统计年鉴上可以发现,尽管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有所缩小,但城镇居民的收入差距却在扩大,如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城镇最高收入10%家庭与最低收入10%家庭的收入差距,在最近5年内是扩大的。
中国在2015年的出境游人次大约是1.2亿,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去港澳,且不过夜。按本人估算,2014年除去港澳出境人次后,出境且过夜的人次大约在5000万左右,如果再剔除多次出国因素,出国旅游的人口也就4000万左右,占总人口2.9%。因此,中国的富人和中产的数量,估计最多也就7000万左右,占总人口数量5%左右。
对于中国人出国旅游的平均消费额全球最高的现象,我认为倒恰恰是中产阶层占比较少、收入水平不高的体现。因为出国消费的大部分钱都用在购物上了,而购物的目的是为了逃避高关税,把旅游的钱“赚回来”。这与90年代国内旅游的游客拿着大包小包返回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中国消费这驾马车是有点扭曲的,扭曲的背后是居民收入结构分布的畸形。
3 出口马车正在拖后腿
尽管2015年中国出口增速出现了负增长,但出口额在全球的市场份额却继续上升,超过13%,原因是其他国家出口降幅更大。
但中国作为出口第一大国,与美国、日本和德国这些出口大国相比,有一个显著的差别,就是货物出口中的加工贸易占比过高。2015年,一般贸易与加工贸易之比是6:4,尽管加工贸易的占比过去曾达到50%左右,近年来已经有所下降,但如此之高的占比,还是反映出中国仍然不是外贸强国,而只是高度依赖于为发达国家提供产品加工、组装服务的外贸大国而已。
中国未来的出口前景不容乐观,压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国内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二是未来人民币贬值幅度或有限,出口的汇率优势难以形成。中国自2014年以来出口增速就出现了明显的回落,尽管人民币对美元不再升值,但由于其他货币的贬值,导致人民币的实际有效汇率仍是上升的。今后为了应对资本外流的压力,估计人民币的贬值幅度很有限,形成不了汇率优势。
此外,美国、德国的再工业化对中国出口的负面影响。机械工业信息研究院课题组研究员鞠恩民称,中国制造业成本不仅高于东南亚、南亚、东欧,并且达到了美国制造业成本的90%以上,其中珠三角、长三角达到美国制造业成本的95%,中国制造业成本竞争力正面临压力,2004-2014年,中国的年均工资增长率一直处于10%-20%区间。
因此,未来中国出口贸易所面临的挑战,将是全方位的,既来自发达国家,又来自发展中国家;既有成本压力,又有技术瓶颈。
尽管中国已经是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重化工业化也已经步入后期,但竞争力依然不强。投资主要体现为大兴土木,在设备投资和研发投资等方面的占比太低。建立在廉价劳动力基础上的出口优势,终究会转化为出口劣势。消费原本应该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最大一匹马,但一味追求高增长高投资,加之改革滞后导致收入结构的扭曲,让消费对GDP的贡献处于较低的水平。因此,未来与其强调有效供给不足问题,不如更应关注有效需求不足导致的产能过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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