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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或不跪,如何成了公共事件

2016年05月17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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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点评论】

  针对《百鸟朝凤》的博弈,已经不再是关于电影质量的论争,而成了道德、价值观层面的分歧,讨论者个人价值取向的代入感,淹没了对电影本身理性的认知,感性取代了理性,讨论融入了人身攻击的色彩,这不是公共事件是什么?

  方励下跪之后,《百鸟朝凤》票房超过3000万,这已远超影片公映之时的预测,制造了一个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逆袭神话。中国电影市场这几年沸腾如开水,所以绝不能把方励下跪形容为往平静的湖水中投了一颗石子,这个市场哪里是石子所能溅起水花的,唯有原子弹才能够。

  从营销的角度看,方励出了一个奇招,但这个奇招的效果,恐怕连当事人都无法想象——如果早知有此奇效,方励恐怕早就提前几天跪了。古语云哀兵必胜,方励下跪那一刻真把自己当哀兵了。哀兵一出,舆论自动分成两派,吵得不亦乐乎,从败家到赢家,只在一瞬间,方励自己也会想不明白,这社会究竟是怎么了?

  不能简单把方励下跪当成一个娱乐事件来看待,从膝盖着地的那一瞬间开始,下跪已经具备了公共事件的特征,人们的讨论着重点,已经转移到该跪还是不该跪方面,就像同期发生的另一公共事件雷洋之死那样,有许多人讨论的不是雷洋怎么死的,而是他有没有嫖娼。方励跪不跪重要吗?问题是《百鸟朝凤》好不好,究竟值不值3000万票房。

  方励一跪撕裂了朋友圈,他的这一行为,颠覆了业内人士、影评人、影迷对电影一贯的评价标准,对《百鸟朝凤》创作与技术上的讨论退居其后,“跪”成为讨论电影的第一主题,这是很诡异的现象。针对《百鸟朝凤》的博弈,已经不再是关于电影质量的论争,而成了道德、价值观层面的分歧,讨论者个人价值取向的代入感,淹没了对电影本身理性的认知,感性取代了理性,讨论融入了人身攻击的色彩,这不是公共事件是什么?

  应该把方励下跪放在整个电影业生态的大环境下看。艺术电影有没有春天,艺术电影偶尔的票房胜利算不算昙花一现,在整个电影业界处在一个疯狂的“向钱看”的状况下,怎样让艺术电影走近大众,包括在艺术电影的营销方面,如何让大众产生兴趣而非道德绑架的感觉,都是值得深思的事情。特别值得分析的一点是,在方励下跪之后才去影院观看《百鸟朝凤》的观众,他们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样的?是趋于感动才进入的影院还是对电影本身产生兴趣?看完之后觉得值回票价还是上当受骗?这部分观众的心理,决定了评价方励之跪值不值、艺术电影值不值的关键走向。

  如果后面贡献了《百鸟朝凤》大部分票房的观众,觉得影片质量还是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甚至超过期待的,那么方励的下跪,就有了积极的文化意义,他的举动不能被贬低为“道德绑架”,而是在做一个义举——让好电影找到了观众。

  另外,方励用被舆论定义为“过激”的行为,打了中国电影市场虚假繁荣的一个耳光,当然,没有人感觉到痛,因为方励是通过“自虐”的形式对电影市场发出一个警告,但还会有人被触动,我们对好电影的态度,有谁能比方励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方励下跪这颗原子弹爆炸后,能否制造出涟漪效应,也是后期评价方励行为的一个参考,如果电影业真的从这一事件中,揣摩到了艺术电影的价值,抱着长远的发展眼光,乃至于短期内的牺牲态度,来为艺术电影做一些事情,那么这个涟漪效应的价值就是巨大的。在方励下跪之后,有院线经理主动为《百鸟朝凤》增加了黄金时间的排片,可以视为他们是在为艺术电影做出自己的努力与贡献。但如果仅限于此,也只能说,他们是在借势而为,仍然利益至上。

  这一跪的涟漪,应该还要波及整个电影业的创作、制作层面。一个拥有未来的产业,不应局限于眼前的票房所得,而要真正懂得电影的魅力所在,让商业电影拥有艺术核心,让艺术电影通过商业包装为大众所喜爱,这才是正道。

  □韩浩月(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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