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眼 我是他的手”

　　夏季的冶河潺潺宛转，沿河东侧走1里地，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杨树与柳树林。

　　这是双目失明的贾海霞和双臂截肢的贾文其栽种14年的心血。自2002年起，两位来自石家庄井陉县冶里村的残疾老人，协力在河滩里植树上万棵。

　　“他就是我的眼，我就是他的手。”贾海霞拽着贾文其的空衣袖，走在去往林地的土路上，时不时，他帮贾文其扶一扶肩上滑动的挎篓。

　　“现在看这些树，就像看自己的孩儿一样。”贾文其说。

　　“命（尸从sóng）人别（尸从sóng）”

　　贾文其早已习惯了自己的残缺，3岁时不慎触到变压器，他失去了双臂。他训练自己用双脚料理生活，甚至能游泳、下棋、写毛笔字。家里柜子上摆着他获得井陉县首届残疾人中国象棋赛第二名的奖状，大幅白纸上有他挥墨写下的“天道酬勤”四个字。

　　凭着一身的艺技，他先后在河北省的数个残疾人艺术团工作。却逢偏瘫的父亲病重，贾文其辞职回家照料。

　　2000年，是贾海霞悲喜交加的一年。年初，他终于盖起了自家的新房，这对于自幼家境贫困，在采石场一天25元做爆破员的他来说，是个好日子的开始。一年未过，他却在一次爆破事故中被炸瞎了右眼。因左眼患有严重的白内障，从此，贾海霞眼前只有蒙蒙一层光，再看不到其他。他心灰意冷，甚至推着媳妇出家门离婚，想要自杀。

　　同为重度残疾的贾文其不断宽慰贾海霞，他们盘算着如何让日子过下去。“咱命（尸从sóng）人别（尸从sóng），咱村冶河旁的河滩，能种点儿树。”曾经在林业队里做活的贾文其提出了一起找地种树的想法。

　　他们都没有料到，种树，会让自己在十多年后受到国内外媒体的关注。

　　“我们最初就是想种树卖钱，没有那么伟大高尚的想法，为了生活赚点儿钱。”贾海霞对于大家的赞誉，有些不好意思。

　　互为手眼十四载

　　2002年，村里河滩近乎荒芜的一块儿地，很快分给了他们二人。

　　贾海霞、贾文其二人却异常认真，早上吃过早饭出门种树，日落前才返回，最忙时中午就着水干啃馒头。

　　走田埂，跨沟渠，行独木桥，贾文其走在前面，贾海霞拽着他的衣袖，肩上扛着钢钎。

　　到河滩岸必须要蹚过一条宽近20米的河，夏天丰水期时，河中心水及膝，覆满青苔的石头参差河底。每每行进至此，贾文其都要先过河，把挎篓放到河对岸，再返回背近150斤的贾海霞过河。

　　没钱买树苗，两个人就从别的杨树、柳树上砍枝扦插。

　　砍枝丫时，贾文其蹲下身子，用肩把贾海霞顶到树上。镰刀别在腰间的贾海霞，手脚抱揽着树干，靠着感觉摸索着边向上爬边砍树枝，5、6米的高度贾海霞可轻松攀爬。

　　树下的贾文其脱了鞋，用脚趾将树枝收纳到一块儿，又时不时望着树上的贾海霞，“海霞，右边儿，慢着点儿。”

　　荒滩多石，种树时贾海霞需要用钢钎，左手扶钎，右手抡锤，坑眼才大到可以插进去树枝。栽树空当，贾文其再用脚趾夹着水桶给树浇水。几个步骤下来，两个人满头大汗，背湿了大半。

　　休息时，贾文其习惯坐在地上，跷着二郎腿，看着愈长愈盛的树林。

　　夕阳西垂，贾海霞循着一丝光感，靠着杨树，正对落日。

　　“有感情了，舍不得卖了。”贾海霞说，他又想了想，被作为“植树典型”报道后，现在进退两难“也不敢卖了”。

　　摄影/新京报记者 尹亚飞

　　采写/新京报记者 王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