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一路火焰山

　　“可以来看看嘛，这个门至少有一百多年了。”我们穿过吐鲁番老城东门村，除了蓝绿色马赛克装饰的清真寺，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生土建筑在傍晚时分的光线下更有质感。一对维吾尔族夫妻看到我们好奇地打量，邀请我们去参观他们的家。

　　当年丝绸之路从这里经过

　　这对夫妇家的门廊建筑格式就是我们后来在高昌、交河故城一带见到的土坯建筑，这在干燥少雨的吐鲁番地区是十分普遍而且有悠久历史的建筑方法，交河故城就是目前世界上最古老、最大、也是保护得最好的生土建筑城市。

　　可是这一家的门廊那么高挑精美。我们开玩笑说，你家是这一带的大户人家吧。男主人笑着用标准的汉语说，“是地主”，他指着门前的这条路，“当年丝绸之路就是从这里经过”，现在少有人过的老街，夕阳里更能够想像当年驼队马车经过的步履，只是现在所有的老城区都在经历新陈代谢的命运，脚手架就在天空的不远处。

　　丝绸之路并非被黄沙掩藏的历史名词，确凿的证据留在吐鲁番博物馆里。那里有个镇墓兽，人面兽身，人面是高鼻深目，身材像个狮子，修长流畅，这样的镇墓兽洛阳博物馆也有，对应着丝绸之路上不同的节点。

　　自古就被称为“火洲”的吐鲁番太热了，但是风可以灌进屋子，也穿过镂空式的葡萄房晾房。市区里买了商品楼，夏天的时候回到老房子来住，这是很多吐鲁番当地维吾尔族在季节之间的生活迁徙。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坎儿井的沟渠经过家门口带来的清爽。那是天山上的来水，经过火焰山山脉，经过茫茫戈壁，然后进入了吐鲁番的千家万户，这是和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媲美的古代水利工程。

　　高昌故城里江南的乡愁

　　“天山就是母亲嘛，”用阿布拉·买买提的话说，一切都靠天山。如果没有天山上的庇护，很难想象称为“火洲”的吐鲁番，年均降水量只有16毫米，怎么会是葡萄熟了的绿洲。“以前沟里的水好着呢大着呢。”在吐鲁番老城区，看到有人在沟渠旁边就着流水擦车，在某些段落，水看起来清澈急促。

　　连绵不绝的火焰山下，阿斯塔娜古墓一个官员的墓葬中，壁画上都是江南的草长莺飞，满满的乡愁，这种乡愁也可以定位当年西域大都会高昌故城的历史。一圈夯土墙几乎是完整的，十几米高，看上去都是一垛一垛的黄土颓唐。烈日之下匍匐着骆驼刺、梭梭灰等一些灌木，如果仔细观察，还有小蜥蜴在夯土之间窸窣。据说当年高昌城按照唐朝的里坊制度修建，城的形状、街区布局都与长安城十分接近。高昌故城中的大佛寺，玄奘曾在这里讲经。

　　吐鲁番博物馆里有各种文字的经典文献，最多的是汉字文献。这里是文化的交汇之处，一个11岁男孩写的家庭作业，是工整的《论语》。高昌国王麴文泰，举国之力助玄奘西取真经，并与他结拜兄弟，希望玄奘在西行回来时，再经过高昌。

　　■ 足迹

　　吐峪沟：考古队、老外和旅行团

　　在吐鲁番，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总能感受到人们像火焰山一样的热情。不时有人从后面赶上来用有限的汉语问，去哪儿呢……于是搭了无数趟免费的交通工具。

　　多晚都会被邀请到家里喝茶、吃肉、听他们弹起吉他唱起忧伤的歌。问一个年轻的牙医哈里唱的是什么，他说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维吾尔族朋友觉得汉族的歌曲都太欢快了，这就像我们误以为新疆音乐都是在葡萄树下裙角飞扬一样，弹奏十二木卡姆最常见的乐器喀什热瓦甫一直挂在墙上。

　　在吐峪沟麻扎村村口，哈丽季大婶笑着朝我们招招手，意思是到院子里来坐坐。葡萄还没有成熟，但是甜瓜已经采摘完毕，她挑好一个更甜的甜瓜切开端给我们吃，然后又抱出很多个甜瓜，虽然语言完全不通，但她比划着让我们切好了晾在院子里。吃了半个甜瓜，干了半天工，真是很喜欢这样的“毫不客气”。

　　吐峪沟麻扎村，大峡谷从北向南把火焰山纵向切开，色彩分明的山体岩貌清晰可见，这是新疆现存的最古老的维吾尔族村落，多种宗教文化汇集于此。我们有幸跟着维修加固吐峪沟千佛洞的工作人员去到峡谷里的苏贝希古墓群，火焰山滚烫的褶皱和灼热的颗粒，不时看见一些遗骨残片，一时间误以为是踏上了斑驳陆离的火星，只有峡谷里的天山来水生生不息。

　　麻扎村里有德国探险者冯·勒克科居住的旧址，这是和斯文·赫定、斯坦因一样的人物，20世纪初，他们满怀着好奇心和野心勃勃来到亚洲腹地探险，亚洲腹地的新疆是探险者的乐园，也是他们重新发现了这里。

　　旅游团队之外，目前到达这里的除了职业化的考古队，大概比较突出的就是老外，前一夜刚来到吐峪沟留宿的是三个美国姑娘。村里唯一的农家乐“好再来”的主人库尔班大叔说，现在除了北京和上海的客人，来得多的是日本、德国人。

　　七十出头的库尔班大叔在筹划着他和老伴的深度世界游，除了去麦加朝圣，还想去很多国家。游客见得多了，他将客人们分为几等，例如说旅游团，每次都是呼啦啦来了买上几包葡萄干又走了，他觉得这样也好，但是属于“二等的玩”，最好的是自己旅游，想停下来就住上几晚，看看火焰山大峡谷之间光线的明灭起伏再走。他竖起大拇指对我们两个说，你们这是一等的玩啊。

　　温馨提示

　　目前北京开通了北京-吐鲁番的航班，经停哈密，目前在旅游淡季有一定折扣优惠。7月中旬葡萄熟了，会到达一个旅游旺季，那个时候旅游团会多一些。但其实不是那么想看葡萄的话，吐鲁番春季、秋季都很适合旅游，可看的点太多，交河故城、高昌故城、柏孜克里克石窟、阿斯塔娜古墓、吐峪沟都是历史人文和自然融合之地。个人认为火焰山是个比较坑爹的景区，大门口有个硕大的金箍棒造型的温度计，火焰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的山脉，一路都是火焰山。

　　吐鲁番地区不适合休闲游，因为炎热的天气，正午时分44度高温，因为有两个小时的时差，中午12点-下午4点最好不要在户外活动，但是高温环境，据说也因此很容易看到海市蜃楼。炎热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很多汽车品牌就把热耐力检测设在了吐鲁番，这就像在漠河进行耐寒测试。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曹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