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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康复村里的人,老了。
自1992年起,这个建在唐山市路南区人民医院北侧的无障碍社区,成为唐山震后截瘫伤员的聚居地之一。
8排房屋,两列排列,24年的时间里,康复村是26户地震截瘫夫妇生活的大本营。自主独立生活,互相帮持过活,他们试图在残疾人与健全人生活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康复村像是中间的桥。
曾经20出头的年轻人们,都已步入晚年。震后他们被专家预言,再活15年已是生存极限。“我们活到现在,40年了,忒不容易。”村民王晓惠坐在轮椅上感叹。
截瘫患者的选择
24年前,康复村建成。能进入康复村的条件之一是:震后截瘫伤员,且二人结婚。
1992年6月9日,朱德芹和丈夫王宝占成了入住康复村的第一对夫妇。“一开始做啥都不适应,单是起床自己坐到轮椅上,都得花半个小时。”62岁的朱德芹回想起了最初的日子,与老伴儿在截瘫疗养院里相识,逐渐熟悉了解,朱德芹和丈夫成了1991年唐山残疾人集体婚礼中的一对新人,王宝占经常参加各种残疾人运动比赛,朱德芹就在家里操持家务。
两个截瘫患者结婚生活,成了当时很多截瘫患者的选择。
“都经历过地震,又残疾了,我们都理解彼此,这才能过到一块儿去。”在康复村里,付平生学会了做饭,蒸鱼炖排骨,他给老伴儿刘玉华变着菜式做。刘玉华在院子里栽护着葡萄秧,“再过1个多月,就熟透了。”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挂在藤蔓上。
“这是个家,得收拾好咯”
在康复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大家愈加依赖这里。
24年中,康复村外的土坡修成了沥青马路,每户居民的居住面积扩到了58平方米,门前的柿子树结起了果实。
康复村在变,村外的唐山变化得更多。
“我们出去一次,就觉得又换了一遍。”拓宽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快速行驶的车辆,王晓惠应接不暇。她上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已是10多年前。“楼是高了,建得也漂亮,可是好多地方没有无障碍通道,我们上不去。”
更多时候,大家喜欢在康复村里活动,唠嗑、打牌、唱歌、锻炼……哪怕是洗衣做饭,桌椅摆设被设计降低的高度,也让大家觉得舒服自在。
付平生喜欢拉二胡、打轮椅篮球、做饭做家务。康复村里的环境,给了他平等的心境,“大家都一样”,他觉得自己可以自力更生,不妨碍旁人。
王晓惠特意从早市上买了几块配套的白花针织布,盖在各种家电上挡灰,“这是个家,得收拾好咯。”
不服老不行了
哪怕是十年前,康复村里的夜晚还是热闹的。“每屋的人都出来唠嗑、乘凉,快11点了才回屋。”王晓惠回忆。
大地震过去已40年,曾经20出头的年轻人们渐渐迈入暮年。和大多数老年人一样,疾病成为横亘在康复村老人们身上的最大问题。
“最初的时候,我们村子50多个人,现在就剩下37个了。”第五任村长齐伟介绍,多数截瘫患者往往会经历泌尿系统感染、褥疮、骨折等病痛的折磨而逝去。
2006年,朱德芹过得最艰难。老伴儿王宝占因心脏病突发而入院抢救,朱德芹每晚睡觉都不拉窗帘——从家里窗户,可以看到人民医院的护士站。“一看到护士站里有护士来回走,我这心就揪着,担心是老伴儿情况不好了。”朱德芹把电话放在了床上,随时准备着接到信息赶去医院照料。但最后,老伴还是走了。
今年年初,付平生泌尿系统感染反复发烧,半年内住了3次医院。“下肢没感觉,我拽着腿往上抬,结果嘎嘣一声骨折了,怎么都好不了。”付平生曾在残疾人轮椅篮球队打了28年篮球比赛,“说实话,年轻时候,虽然坐着轮椅,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残疾。现在,不服老不行了。”
经历过地震,康复村里的人看开了生死。“正常老年人到这个岁数了也这样,那会儿预测我们截瘫的活不了15年,这不40年也过来了。”朱德芹换上了村里发的新衣服,手摇着轮椅,在院子里跟前来探望的志愿者们聊着天。
7月20日晚9点,入夜后的康复村没有了白日里的人来人往。整个康复村,只剩蝉鸣与狗吠。各家拉着的窗帘里,透出电视机的光,映在院子地面上。
A10-A11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新京报记者 王佳慧 河北唐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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