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影展坚持十年全靠“死磕”

　　陈坤任宣传大使，王家卫出任评委会主席，编剧李樯、演员汤唯、配乐林强等人任评委，开闭幕片分别选择了张杨的新作《皮绳上的魂》和韩国导演罗泓轸的《哭声》，看到以上列出的这些阵容，你可能会怀疑这又是哪一个我们没听过的新崛起来的国际A类电影节，但其实它到今年已经举办到了第十届，而且因为一直未能解决电影节牌照问题，只能被称为First青年电影展（以下简称First影展）。但就在这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影展中，这些年推出了郝杰、忻钰坤、马莉、王一淳、德格娜等一批青年电影人，其中很多人开始成长为业界新锐。在上周的颁奖礼上，又出现了一批很有潜质的新人导演和不同类型的作品，如《喜丧》、《中邪》等口碑佳作。

　　即便如此，踏实做事的First影展却依然处于半公益状态，每年至少700万人民币的开支，并没有带来太多物质上的回报，这样的电影节是如何坚守十年，并发展至今，而且吸引到众多知名业内人士甚至大牌明星的支持呢？对此新京报记者专访了影展创始人之一、也是影展的首席执行官李子为女士，对于影展的具体开销、发展历程、定位与期待，以及如何请到这么多大牌来做评委，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钱从哪来

　　开销 每年支出六七百万

　　每年First影展都会请全国的媒体来到西宁进行采访报道，负担全部的机票，住宿标准是当地五星级的酒店。举办影展所需要的场地，邀请嘉宾的差旅，在当地院线的放映，员工的薪水，所有的这些费用加在一起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这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民间电影爱好者就单靠一腔热血所能负担的。有媒体曾报道First每年办一届影展所需要的费用是六七百万，对此李子为作出了澄清，并且也给她每年的开销简单地算了一笔账，“其实六七百万并不是每年办电影节的费用，而是我每一年总的花销。包括员工的薪酬，我是要发工资的……不好意思，我员工工资非常高的，你别看我就6个员工，但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不比你低，可能还要高呢！我极其惜才，他一个人要干20个人的活，我能让他（拿的钱）少吗？我是把好几个人的工资，合给他一个人，所以他们全部都过万。第二，是房租，我的办公地点要有房租，这个全年算下来，包括在全国各地电影馆的放映，大约消耗三百万，而影展这块在西宁这段时间里，也就三百万。”谈到和其他电影的收益相比，李子为只是笑笑说没法比，“我不跟上海电影节比，那是老大哥、是前辈，我就把我这一亩三分地，一点点处女作、新鲜的面孔、新鲜的血液搞搞。人家国际电影节一交易都是几千万，光票房都是我一年的收入。”

　　改善 今年影展收支将持平

　　以前的First影展一直是在亏钱的，到了今年办到第十届后，钱的问题稍微好了一些，至少有了包括陈坤代言的名表有赞助，创投单元也有阿里影业的支持。李子为透露，其实往年也都有赞助，只是赞助的比较少，“我不可能傻到一分钱都没有，往年例如有苹果赞助，作为奖品送给导演。还有IBM赞助我们训练营，给个几十万，给好多IBM电脑。因为我们电影节不接受冠名，也就是某一个板块给50万元。往年会有100万到150万元的收入。”李子为坦言，之前影展每年都会亏一点，几年下来，负债达到了一千多万。但她也乐观地算了笔账：“你算，我每年按照支出700万的话，我现在应该负3500万，但是我现在没有负债那么多，这意味着什么呢？说明这两年我还赚了一些钱，消化掉了成本。”她表示尤其今年影展的账面基本上持平了，主要是来自于电影公司，以及合伙人杨巍，还有陈坤介绍的品牌赞助，“我很感谢他”。

　　李子为坦言做电影节很艰难，“但全世界的电影节，不管是柏林、威尼斯还是戛纳，它来钱的渠道，都不仅仅是靠赞助，还有一部分是国家的支持，以及当地这个城市基金的支持，三笔钱进来汇聚它的开销。”而青年影展放映的都是处女作，关注的人很少。李子为觉得有点“伤心”，“放映影片的票房也可以补充很多，但我这票房才多少钱，处女作谁看啊？你们这次不也都是来看王家卫的吗？”

　　亏损 今后慢慢赚，去还一千万

　　至于说影展亏的那一千万，只能靠今后慢慢去赚，一千万听起来挺多，但按李子为的话说，其实家里都会有一些支持，“比如说1500万，三个合伙人，每个人500万。杨巍肯定无所谓的，她的500万两分钟的事。我们比较艰难一点。之前拍广告挣点攒点钱，再投入到这个电影节当中。还有我们合作的公司，我们的好朋友，他们愿意借一些钱。最坏的是去年，我们借了高利贷，好在后来还了，不还就死定了。”

　　人从哪找

　　搜索影人名单，每年一个个死磕

　　李子为曾在接受采访时谈到去年请姜文做评委主席的事，当时她给姜文发了一个微信：“今欲出门，抬头见喜鹊，顿觉喜事临门，所以斗胆前来一问，主席，此事您可应否？”姜文不久之后以“按喜鹊的意思办！”回复。到了今年，评委会阵容更强大，主席请来了王家卫，其他评委还包括有电影剪辑师廖庆松、编剧李樯、演员汤唯、配乐林强、导演兼摄影师吕乐、学者张真等人。谈到如何邀请到这些人，李子为就一句：“用了五年的时间。”她不会每年“临时抱佛脚”去请人，而是年年死磕，“我就是直接百度电影人。出来一个名单，你看作品列表，排名前100位的中国著名影人，让自己心里有个数。然后挨个去磕，别说王家卫，吕乐、李樯、葛优、李冰冰，我这些评委，没有哪一个（是没下过工夫的）。”

　　说到跟王家卫的渊源，最早他是拒绝的，按照李子为的话说，“（邮件）到经纪人那儿，就没有音信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影展）”能请到王家卫除了运气，还是之前张震的出席，“我们采取迂回政策，去年运气比较好，请到张震了，张震特别喜欢（First），觉得特别的撒野、自由。整个评奖体系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作品也很棒。因此他在泽东影业的同事，也慢慢地了解到我们的影展。姜文也是一样，不可能我见到姜文，跟他喷一会儿，我就能喷赢。怎么可能？天天无数人搁那儿喷，为什么喷不赢呢？”王家卫当时就发了能去的一个表情给到李子为，这个事情就妥了，之后双方都是靠微信沟通，“他人非常好，比我想象得好太多了，当然也很强势，其实所有人都很强势。”

　　国外影人

　　这次请来韩国导演罗泓轸，和日本的矢口史靖也是一样死磕的做法，First一直与韩国大使馆有合作，“在这个圈子里面，就怕你没心没肺，我们是比较有心的。在北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对这些人很礼貌，先让别人了解我们，之后就好办了”，李子为向记者透露她的请人秘笈，“他们愿意帮你牵线，但那也只能是试试，然后就发邮件，后来罗导那面回邮说大概过来没问题，但是《哭声》作为闭幕片可能需要跟福克斯再发邮件。其实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没有捷径，真的没有捷径，就是努力就好，发邮件，一次不回两次，两次不回就第三次。”

　　电影如何

　　《中邪》不可能进院线

　　本届First影展涌现了众多诸如《喜丧》《中邪》等带有现实批判意义的影片，但表现形式各异，它们与闭幕影片《哭声》形成了某种影像和意义上的共振。在颁奖盛典上，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被《喜丧》导演张涛包揽，最佳艺术探索则由呼声极高的《中邪》拿下，这部起初只是“小打小闹”，成本不足十万的伪纪录恐怖片，成功汲取西方恐怖片之精华，以本土化的探索结合，成品虽粗糙，却投射出背后创作者的想法和未来中国类型片的开拓希望。

　　提到《中邪》，李子为还是略显兴奋，她透露电影就花了五万块钱，加上两万元钱医药费，总共花了七万元，甚至她认为《中邪》是国产恐怖片的尊严，“现在这个导演，来到西宁已经有20多家电影公司说要买这部片子。我们电影节是做系统、做平台，最终来检验这个系统是否科学、严谨、健全，就在于选片的过滤系统。”

　　李子为把《中邪》和《心迷宫》均称为现象级的电影，“《心迷宫》花了170万，它花了7万，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取决于《中邪》是没有办法上影院的，但是它依然可以被大规模看到，比如说互联网，比如说一些大学的放映。”谈到为何无法进入院线，李子为一针见血道明真相：“首先还是有一点封建迷信，虽然是中国真实存在的，说它没问题吧但也有点。片子也交去审查了，问题并不太大。但是拿到龙标还要有一个技术审查，技术不达标，也是没有办法能够上映。”

　　年轻导演

　　最后李子为感谢了这些年轻导演，她最惊喜的是，今年所有的入围影片，不是第二个《心迷宫》，而是又一群新的生态系统，这才体现出了First的多元化和多样性，“李樯老师说太棒了，吕乐也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健康的电影节。First并不会因为《心迷宫》火了，就整一堆悬疑惊悚的类型片。我要感谢这些新兵蛋子、小菜鸟，他们对电影的自觉性，导致了我这个盘子什么菜都有。”

　　采写/新京报记者 安莹

　　■ 合伙人办影业

　　拍姜文和王家卫的新片

　　提到杨巍，这个First影展的联合创始人，今年可谓意气风发，她从first开始进入电影圈，并且爱上了电影，她创立的和和影业在一年内对《美人鱼》《火锅英雄》等片进行了大胆的保底，并最终“赌赢”而成为业界的新军。和和影业甚至还在本届影展上公布了自己未来的“和动力”片单计划，有近30部作品，其中不乏姜文导演的《侠隐》，她本人监制的《傻瓜照相机》、《奇幻之旅》两部作品，以及王家卫监制的《摆渡人》、《明天我要嫁给你了》，杨巍坦言“六年前我荣幸地加入到First青年电影展的大团队，一个非常热血的青年电影人的平台，给我打开电影的门。但我对First的在意程度比和和影业都要高很多。”

　　有关《侠隐》

　　《侠隐》本来姜文是准备8月份开拍，后来因为《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的事，还有剧本上一些小破事，就调到年底，或者是明年年初了，现在一切准备都非常顺利。姜文目前跟杨巍搭档，看上去还蛮好，因为他加盟我们电影节，跟杨巍能聊到一起。我一般不参与他们（具体拍摄）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姜文知道我这个人一根筋，每次讲的时候，他们都说，好了，子为可以歇着了，尤其在我怀孕期间，他们更是这样子的。

　　（口述：李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