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增速垫底 东北借资本市场突围

　　作为大庆油田的一名钻井队老员工，张志国的工资已经五六年没涨了。随着工作量的减少，张志国只需要下午上半天班。

　　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数据显示，东北地区上半年GDP增速较一季度提高0.3个百分点，达到2.2%。这一成绩仍然居于全国四大经济板块末端。

　　具体来看，东北三省的经济出现分化，吉林上半年GDP增长6.7%与全国持平。黑龙江半年GDP增长5.7%，相比于一季度的5.1%有所提升。辽宁的GDP增速则为-1%，原因是投资出现了断崖式下跌。政府和企业的负债率始终居于高位。

　　8月22日，国家发改委印发了《推进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三年滚动实施方案（2016-2018年）》，提出未来三年将在东北新建127项重大项目，涉及交通、能源、水利等多个领域，尝试拉动基建投资。

　　面对经济增长的压力，东北三省开始将目光转向助推企业上市。不过由于经济增长在短期内仍将承压，企业在走向资本市场之后仍需寻找新的发展空间。

　　□新京报记者 赵毅波 刘素宏 大庆、抚顺、北京报道

　　【经济失速】

　　“国企家族”消失，企业“勒紧裤带”

　　走在大庆的城市和乡野，不经意间发现的几台磕头机（即采油机）对大庆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然而，这些昔日的经济主动力已经失速。

　　2015年，大庆油田生产原油3838.6万吨，数十年来首次低于4000万吨。而到了今年前两个月，大庆油田亏损50多亿元，直接推高了中石油的整体亏损。

　　作为大庆油田的一名钻井队老员工，张志国的工资已经五六年没涨了。“油越来越少，如今注水都不容易采出油。”随着工作量的减少，张志国每天只需要下午上半天班。

　　张志国没再让子女进油田，“大庆的油越来越少，我们的福利都没了，在这儿还图个啥。”目前，张志国的三个子女一个在大庆开饭店，另一个在天津工作，小女儿还在天津上大学。

　　和以往几乎全家都在国企的传统不同，钢铁家族、煤炭家族和石油家族已逐渐在东北地区消失。在国企工作到退休的老一代员工中，下一代多前往省城或北京、天津等地发展。

　　王强便是其中之一，大学毕业后，王强来到北京从事程序员工作。母亲在辽宁抚顺石化下属集体企业务工，如今年过五十，在抚顺石化最新的一批减员中，成为被裁减的员工之一。目前，王强的父亲仍在抚顺石化做一名技术员，而王强的姐姐已经远嫁日本。

　　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数据显示，东北地区上半年GDP增速较一季度提高0.3个百分点，达到2.2%。然而，这一成绩仍然居于全国四大经济板块末端。低于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7.6%、7.8%和8.0%。

　　从东北三省有关部门公布的数据来看，吉林上半年GDP增长6.7%，追上了全国平均增速。黑龙江上半年GDP增长5.7%，位列全国倒数第三。辽宁GDP增长-1%，是全国唯一负增长的省份。

　　在辽宁经济持续下降的背后，是投资出现了断崖式下跌。

　　查阅wind数据可知，自从2014年10月开始，辽宁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同比增速持续处于负增长状态，截至今年6月已经持续21个月时间之久。在今年上半年，该指标同比下跌了58%。

　　抚顺石化是中国炼化产业的鼻祖，也是辽宁省的纳税大户，如今正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2011-2014年，抚顺石化连续四年巨亏，累计亏损额达到230.8亿元。

　　危机之下，抚顺石化率先拿冗员开刀，两年来，抚顺石化清理社会化用工4100人，退休自然减员3400人。

　　王强的母亲就属于被减员的行列。王强说，目前母亲相当于居家休息，领着象征性的补贴。

　　清理冗员只是其一，2015年，抚顺石化展开最严苛的煤质管理，当年煤炭累计降低成本2.09亿元。

　　从大规模扩张到大幅压缩支出，骨干企业的发展策略发生了悄然转化。2015年，抚顺石化告别亏损，盈利3288万元，并给抚顺市上缴税费11.75亿元，占全市税收的20.72%。

　　【债务高企】

　　“拉投资”与“加杠杆”的纠结

　　在骨干企业停止上马大项目后，地方经济也告别了高投资的历史。今年上半年，抚顺市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在全省垫底，这令地方政府感到了压力，开始密集出台举措促拉动投资。

　　去年底，辽宁设立规模100亿元的产业投资引导基金，希望借此拉动投资。今年1月，辽宁政府发文，大幅下调城市基础设施等行业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资本金。此外，辽宁省还专门成立了固定资产投资项目管理工作领导小组。

　　拉动投资势必需要进一步加杠杆，但钱成了大问题。

　　今年上半年，辽宁省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188.2亿元，同比下降18.6%。该指标在2013年曾创下了3343.81亿元的高点，此后持续回落。

　　财政收入的锐减与财政支出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2015年辽宁省财政支出为4617.80亿元，收支差额高达2492.2亿元，比上年增加了超过600亿元。

　　这反过来又提高了政府负债率。截至2015年末，辽宁省政府债务余额为8718.5亿元，债务率达到157.72%，超过100%的警戒线，仅次于贵州190%的债务率。

　　企业的钱袋子也瘪了。Wind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一季度末，注册地在辽宁的74家上市企业负债总额为5843.16亿元，总资产9275.91亿元，负债率超60%。

　　【新的路径】

　　政府重金鼓励企业上市

　　在政府和企业普遍高杠杆的时候，东三省开始将目光转向直接融资，即以上市挂牌为主要融资方式的资本市场。

　　据大庆市政府数据，以大庆油田为首的市四大企业上半年固定资产投资额下降14.5%，全年计划投资约233亿元，降幅约22%。但大庆的整体固定投资同比增长了2%。

　　在大庆油田等中直企业缩减投资之时，是地方投资的崛起。上半年地方投资完成87.9亿元，同比增长42.1%，增速比同期提高102.3个百分点。受投资回暖影响，上半年大庆GDP增长1.5%。

　　据大庆市委宣传部介绍，在地方投资增长背后，与近年来政府帮助企业登陆资本市场并获得融资有关。

　　据介绍，大庆市政府和高新区去年发文，如果企业成功挂牌，市政府补贴100万元，高新区再补贴100万元，合计200万元。自2015年首家新三板企业挂牌开始，大庆市当年有7家企业挂牌成功，2016年的目标是10家以上。

　　坐落于大庆高新区的发现者机器人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发现者”）就是获得政府支持的企业之一。

　　发现者的主营业务为厨房机器人，2015年12月，这家公司在新三板挂牌。

　　【阵痛仍在】

　　新企业受认可程度待提升

　　然而，在国企遍布的黑龙江大庆，作为民营企业的发现者不仅在技术研发要耗费很大精力，更困扰他们的是市场拓展。

　　“我们遇到的困难就是与固有思维做斗争，让大家知道、认可、慢慢接受机器人炒菜这个理念。”发现者副总经理李辉说，“很多人不理解、不支持我们，甚至给车加油开发票的时候，大家一看是机器人公司就都笑了。”

　　虽然从2015年新增了一批挂牌企业，但大庆在资本市场上的活跃度相对于其经济体量还远不成比例。

　　“我们没有把资本市场的工具使用好，这可能也是今后政府应充分考虑的一件事。”元泽基金董事长宋仁龙说。

　　对于大庆密集挂牌的一批新三板企业，宋仁龙认为，挂牌有助于企业管理更规范、透明，且有利于融资。但元泽基金在大庆的新三板企业没有投资。

　　“我在大庆做银行做了十几年，基本上规模的企业都接触过，他们的情况很清楚，估计大部分都在基础层。”宋仁龙说。

　　事实上，挂牌成功并非重点，对企业来说，随着东北经济增长在短期内仍将承压，企业在获得资本市场助力之后仍需寻找新的发展空间。

　　“现在东北经济不景气，对公司影响也会有一些。”李辉表示。“但影响不会很大，我们的目标市场不只是东北，还有京津冀以及以后全国的市场。”

　　（文中王强、张志国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