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7:书评周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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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童心的人,才能享受宁静与快乐

2016年09月03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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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拉松,是一个在瑞典家喻户晓的名字,他的画和文字,总能让人们联想起曾经拥有的安适和温馨。
《我们的家·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农庄》
作者:(瑞典)卡尔·拉松
版本:新星出版社
2012年8月
《冬天的破手套》
作者:佘悦杭
版本:深圳海天出版社
2016年6月
《中国故事绘本》
作者:项美丽
版本:新星出版社
2014年9月
《我爱穆源》
作者:范用
版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5年11月

  写文化老人多了,不少人谈到我时便有了一个说法:“有老人缘”。这句话,当然认可。

  不过,大家有所不知,其实我与小孩子也颇有缘。大学假期回家,哥哥、妹妹的孩子,两三岁开始,都是我带着玩,哪怕我生气打他们几下,哭一场,一转眼,还是缠住我玩。这些年,外出旅行,无论走到哪个国家,小孩子看到我,总好像亲切得不行,与我挥手打招呼。在瑞典小学,在伦敦和爱丁堡的吃饭处,如遇到小孩,他们会盯着我看,还要我抱。他们的家长,对我也似乎颇为放心。在土耳其,走进伊斯坦布尔,一群中学生见到我,主动提出要和我合影。旅行在外,“有孩子缘”与之伴随,格外轻松而愉快。

  家庭的和谐,童年的记忆

  将近二十年前,我们夫妇翻译的第一本儿童绘本,是瑞典画家卡尔·拉松(Carll Larsson 1853-1919)的作品。卡尔·拉松被誉为现代瑞典绘画之父,瑞典出版过一套他的作品,分为三册:《我们一家》、《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农场》,是专为儿童而编辑出版的。所选作品以家庭生活、庄园生活为主要内容,孩子是其中主角。这套书的特点在于,编者从卡尔·拉松的回忆录和散文作品中,摘选出一些描述绘画过程的文字,与画作相得益彰。这些文字,平实而淡雅,生动记述下他的孩子们的天真烂漫。卡尔·拉松喜爱以家庭生活为题材,几乎家里的所有成员,都是他描绘的对象。他充满温情,以一颗纯真的心,与孩子们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从瑞典带回这三本书的英文版,我们翻译后由山东画报出版社1998年以合集形式出版,书名改为《我们一家、我们的房子和农场》。两年前,又由老六的“读库”推出新版《我们的家·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农庄》,并请童自荣、曹雷、刘广宁、徐涛、狄菲菲五人分别录音,制作光盘。如今,我的车上经常放着它,不时播放,听那些美妙的朗诵,仿佛又在感受童心。

  最近几年,翻译儿童绘本忽然成为我的一大爱好,除了已经正式出版的项美丽《中国故事绘本》之外,在“六根”先后推出好几个译本,《淘气猴子》、《房车狗和小姑娘的快乐圣诞》、《老鼠舔舔回家记》、《小黑孩库巴历险记》等。花甲之年的我,为何如此喜欢儿童绘本?我想,那些动物与孩子们互动的故事,漫溢出快乐童心,才足以宽慰听了太多历史悲凉而隐痛难已的内心。我所接触的几乎所有老人,一生坎坷,从最初结识的贾植芳夫妇,到胡风夫妇、黄苗子夫妇、萧乾、沈从文、刘尊棋、刘迺元、杜高……哪一位不是极其艰难地走到晚年?听他们的故事,写他们的文章,不知有多少历史隐痛始终压在心底。阅读童话,翻译儿童绘本,对我而言,或许是一种舒缓压抑与郁闷的最好方式。在透亮、天真、温暖的童心里,人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原本应该永远与人伴随一生的状态。有不少朋友常常问我,你知道那么多的悲惨故事,怎么还能那么乐观?我说,永远拥抱童心是最好的方式。

  美好的童心,长着洁白的翅膀

  如今常说“不忘初心”,在我个人看来,人的“初心”就是童心。读安徒生、王尔德的童话,读《骑鹅旅行记》《童年与故乡》,读《窗边的小豆豆》,不同时代的童话与绘本,会让渐渐变老的人重温童年。俗话说“老变小”,就是指童心回归。我很喜欢这种状态,唯有童心,一个人才可以坦然面对历史与现实的悲欢离合,不至于诸多隐痛压倒,不至于走到忧郁症的地步。

  最近读到一本《冬天的破手套》(海天出版社),作者佘悦杭,一位十岁小女孩。未想到,读佘悦杭的书,能得到那么多的快乐。她写童话,写个人成长与家庭趣事,写阅读体会,总能于不知不觉处呈现童心的丰富性。说童心透亮、天真,并不意味着没有丰富性。这种丰富性,在于小孩用她不一样的目光,打量周边一切,用一份纯真,体味与成人不一样的世界。我把《冬天的破手套》看做一个整体,佘悦杭在童话里飞来飞去,在生活里与家人、动物滚成一团,在阅读里看文学作品带给她无穷快乐……

  对于孩子,阅读必不可少。《冬天的破手套》附录有妈妈所写《女儿的小小阅读史》和《悦杭的印象书单》,十岁之前的佘悦杭阅读兴趣,极为广泛。可以说,正是阅读,让余悦杭开始热爱写作,用自己的独特方式与同学对话,与她喜爱的那些图书对话。

  《冬天的破手套》是一篇童话,以此为书名颇为恰当。从爷爷的一双破手套写起,左手套与右手套的“拌嘴”、分开、寻找、重逢……佘悦杭构思巧妙,以拟人化的方式叙述两只手套的失散而重新合为一体,寄寓儿童对友谊的珍爱、对小伙伴的不离不弃。童话很短,却环环相扣,右手套失踪,左手套出去寻找,狗、小白兔、熊弟弟、鹿姐姐,寻找的场景漫溢温情。十岁小女孩张弛有度的叙述节奏,让人刮目相看。在2015年第七届鲁迅青少年文学奖评选中,这篇童话获得小学组唯一特等奖获奖作品,可谓实至名归。喜欢下面对这篇童话的点评:“这篇童话,让人看到孩子心中的纯净善良,行文可见深厚的阅读功底,浑然天成,立意极高。每一颗美好的心灵,都长着一对洁白无瑕的翅膀,尤其是童心。”

  宁静而美丽的童话世界

  动物从来就是孩子们所爱。在动物身上,孩子们得到最多快乐。佘悦杭的童话篇和成长篇,当然少不了动物。《当一只从来没见过老鼠的猫遇见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猫的老鼠》《小兔子的梦》《淘气包小黑》《紫色的小熊》……有趣的是,所谓老鼠与猫,在佘悦杭笔下其实猫是一颗棉花糖,老鼠是一颗巧克力仓鼠,文章中,猫和老鼠成了好朋友,淘气玩耍。仅仅几百字,却写得趣味盎然。结尾一段,干净利落:“它们还没来得及躲,我就进了门,正好看见这一幕,天哪,真是猫不像猫,老鼠不像老鼠啊!你们相信这是真的吗?”读这样的句子,我仿佛看到小悦杭写作时那种幽默、顽皮、天真的样子。

  小学期间,让孩子拥有童心,享受阅读快乐,其实比什么都重要。出版家范用的美好记忆,一直与小学密切相关。范用直到退休之后,才在1993年出版第一本书《我爱穆源》。穆源是他的小学。晚年的他,以给母校学生写信的方式描述小学生活:学校门口的大镜子,让每个走进校园的学生看看自己的穿着是否得体;礼堂里的钢琴和风琴,从来不上锁,老师弹琴,学生唱歌;童子军上街募捐,参加公益活动;学生剧团演出新话剧;办墙报,出“杂志”……他还花费不少精力和时间,动手用硬纸板做了一个母校的模型,专门送回母校,供今天的学生观看。说实话,我从未想到,当年小学的生活居然会如此丰富多彩!现在想来,他实际上在回味一种浪漫。他写小学生活的这些短文,朴实,简洁,难怪池莉在信中对他说:“您的书读得人心里宁静极了,干净极了,美丽极了。”

  留存童心的人,享受宁静,享受快乐!□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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