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兰法》能遏制韩国腐败吗？

　　国际纵横

　　今天的《金英兰法》已大为缩水，但很多韩国人仍然期待韩国的社会风气能因此焕然一新。

　　9月6日，韩国总理黄教安主持召开国务会议审议通过了《禁止不正当请托与收受财物法》（即《金英兰法》）的实施细则，至此该项法案走完了全部立法程序，将于9月28日起正式生效。这部号称史上最严的反腐法案从2012年8月立法草案首次被提出之时起就一路伴随着激烈的争论。从提出立法动议到即将成为一部正式法律，中间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而法案的内容也与最初相比发生了重大变化。如今即将生效，众人的反应不一而足，有期待、有忧虑，也有遗憾。

　　根据该实施细则，公职人员不得从同一人处单次收受1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6000元）、一年累计收受300万韩元以上的财物；如果单次收受财物金额在100万韩元以下，则视其与公务活动有无关系来决定是否违法。公职人员出于工作、社交和礼尚往来需要而接受的宴请、礼品和婚丧嫁娶礼金的数额不得超过3万（约合人民币180元）、5万和10万韩元（按照韩国礼俗，婚丧嫁娶所随礼金一般情况下也就是5万-10万韩元）。根据韩国国民权益委员会的说明，该法适用对象包括政府机构、国有企业、公私立学校、官私营媒体、律师事务所等全国4万多个公私机构、240万人，再加上这些人的配偶，大约有400万人会受到这部法律的直接约束。

　　该法案最初由曾为韩国大法院首位女性大法官的金英兰提出，故又被称为《金英兰法》。韩国大部分媒体都认为该法将给韩国社会带来重大的、广泛的影响。但实际上该法案与金英兰当初提出的草案相比，内容上发生了重大改变，而这正是让金觉得十分遗憾和痛惜的地方。当初草案名称为《禁止不正当请托与防止公职人员利益冲突法》，内容包括禁止不正当请托、禁止收受财物和防止利益冲突三大部分，但在国会审议过程中，防止利益冲突部分被国会以“涵盖范围过于宽泛”、“侵害就业选择自由”为由而整体删去，法案的名称也最终被改为《禁止不正当请托与收受财物法》。

　　韩国国内批评声音认为防止利益冲突的立法内容之所以被国会删去，可能是因为如果该项立法通过，国会议员及其亲属将受到较多限制，失去“行动自由”。“利益冲突”是一个廉政概念，它指公职身份所代表的公共利益与其个人身份所带来的自身利益之间的“冲突”。通过防止利益冲突来有效遏制腐败，在国际上已有基本共识。

　　金英兰当初极力强调建立防止利益冲突机制的重要性，主要是为了遏制韩国政府官员或国会议员为亲属创造特别招聘机会、公共机构负责人为亲属经营的公司提供优惠的工程项目等高级公职人员以权谋私的行为，而类似的腐败案件在韩国数不胜数。如新国家党所属朴姓国会议员、秋美爱、金明渊、韩善教等多名议员先后被曝出录用亲属为本人办公室的职员。

　　尽管国会议员或政府官员这种以权谋私的做法相当普遍且由来已久，但这一系列高密度的曝光仍引起舆论轩然大波，防止利益冲突立法的必要性再次受到关注。不过，彼时距国会审议通过被删去防止利益冲突部分的《金英兰法》已经一年有余了。

　　今天的《金英兰法》已大为缩水，但尽管如此，很多韩国人仍然期待社会风气能因此焕然一新。过去，每次贪腐丑闻曝光后，当事人总是以“只是人情往来的礼物，并不是有偿的交换手段”为由来为自己洗白，这种事态屡屡引发国民公愤，但却层出不穷。《金英兰法》的相关规定正是为了防止类似事件的频繁发生。从这个意义上说，该法案也许能够比较有效地遏制这些潜规则。

　　能够反证该法案影响力的一个例子是，9月6日《金英兰法》实施细则公布后，截至9月8日各大商场里一些中高档礼品的销售额与去年同期相比增加了62%，商品券的销售量也大幅上涨，原因是《金英兰法》即将于9月28日生效，而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将是《金英兰法》生效前的最后一个重大节日，而重大节日正是人们收礼送礼（不论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还是与贪腐相连的有偿交换手段）的最佳契机。由此可见，《金英兰法》生效后，将对过去很多见怪不怪的行为产生重大冲击。韩国民众对《金英兰法》的期待是很容易理解的。

　　但“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从“应然”到“实然”，中间隔着很多确定或不确定的影响因素。该法案具体会带来哪些正面和负面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效应，尚有待实践观察。韩国舆论也认为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来积累、确立具体的判例，在此之前一定程度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葛小辉（韩国成均馆大学东亚学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