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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彩塑传人双彦:对继承人来者不拒

兔儿爷的价值重在其蕴含的文化内涵;创新必须要尊重其基本特征

2016年09月16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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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4日,非遗兔儿爷传承人双彦正在画兔儿爷。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李飞
兔儿爷有骑大象和麒麟等瑞兽,坐骑不同有不同象征意义。
在双彦的家里,随处可见兔儿爷的身影。

  又是一年中秋至,对于老北京人来说,中秋不仅意味着家人相聚,还意味着一年中请“兔儿爷”的时候又到了。在北京泥彩塑第四代传人双彦的眼里,兔儿爷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应该为更多人知晓,而面临着传统工艺的日渐式微,双彦表示,为了能把传统艺术传下去,对于想继承泥彩塑工艺的,他来者不拒。

  学艺期间没有一天不挨骂

  58岁的双彦,是工艺美术大师双起翔的儿子。这一师承向上追溯,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北京东安市场手艺人“耍货白”。“耍货白”有一徒弟名李荣山,后来被称作“泥人圣手”,颇有名气,而这位“泥人圣手”便是双起翔的师傅。

  13岁时,双起翔跟随李荣山学习泥彩塑。双彦从小就看着父亲做彩塑长大,对于泥彩塑艺术耳濡目染,到7岁时,由于学校经常停课,于是李荣山开始正式教他。

  继承家族手艺的过程并不快乐。父亲双起翔对双彦的要求分外严格,“可以这么说,从开始学泥彩塑,一直到2007年,我没有一天不挨骂。”学艺中的枯燥与父亲的严厉叠加,双彦用“痛苦”来形容自己的习艺历程。

  双彦的泥彩塑之路也曾短暂中断。1990年,早已成家的双彦并未告知父亲,便与朋友南下深圳,合作办了一家电子公司。“那时候北京一个月挣200块,深圳5000块,是北京的几十倍。”在深圳,双彦待了3年,3年后,双起翔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回家继承泥彩塑的工艺。

  泥彩塑是必须传承的事业

  双彦形容他与父亲的相处是“只做工作上的交流”,由于父亲的严厉,父子间并不亲密。接到双起翔的电话后,双彦犹豫了半个多月,后来回到北京,看到父亲眼中对于后继者的渴望和期盼,他才下定决心放弃深圳的事业,回家继承泥彩塑。虽然和父亲并不亲近,尊重父亲的意愿,在双彦心中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继承泥彩塑并不意味着可以以此谋生。回到北京之后,在制作泥彩塑的同时,双彦还要靠从事别的行业来维持生计,相比之下,当年一起在深圳打拼的同伴,有的已经资产过亿。双彦坦言,守着民间艺术发不了财,但是被追问是否有过后悔的念头时,双彦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回来、并且为之付出了很大代价,对他而言,泥彩塑与个人兴趣无关、与发财致富亦无关,而是一件无论如何也必须完成的事业。

  采访中途,双彦曾试图向朋友发送一张兔儿爷的照片,但是尝试几次仍然发送失败,这时,双彦的儿子双鑫走过来,在一旁看了几眼,然后便“指挥”父亲打开QQ从电脑上把原图传过去。对电子产品并不熟悉的双彦,虽然有些抱怨手机不好用,仍然老老实实地照着儿子的话去做,父子之间虽然不说旁的什么话,仍能看出关系处得十分融洽。

  收徒不设限愿意学就教

  从7岁到58岁,双彦与泥彩塑打交道已经超过50年,而手艺仍需要传下去。双彦的院子,超过三分之二分给了泥彩塑。一间库房、一间工房,剩下用来居住的房子里,其中的书房仍摆满毛笔、颜料和各种泥彩塑。而在工房中,双彦的几个徒弟各自浇灌石膏、修正模具、捏制黏土,心平气和地干着自己份内的工作。

  双彦告诉记者,包括儿子双鑫在内,目前自己门下有四五个徒弟。作为民间传统艺术,收徒授艺似乎是极为郑重谨慎的一件事,然而,双彦却表示今时不同往日。

  “我对所有的徒弟一视同仁,不会偏心,不如说是没法儿偏心,”双彦表示:“儿子也好,徒弟也罢,谁都不能保证这门手艺他真能干一辈子,所以不可能只教这个不教那个。”双彦教过的徒弟,前前后后已经有十多人,离开者中有的选择自己开店经商,有的则彻底转行另谋出路。在他看来,“走掉”是常态,而为了确保手艺能够传承下去,他告诉记者,收徒不设门限,只要有人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彩泥塑做好了,要出售、要赚钱。双彦没有另开店铺,也没有设线上商店,销售彩泥塑主要靠的是熟人,目前收支仅处于平衡状态。对于泥彩塑的市场化与未来发展,双彦表示,目前正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兔儿爷泥彩塑险些遭失传

  明人纪坤的《花王阁剩稿》中记载:“京中秋节多以泥抟兔型,衣冠踞坐如人状,儿女祀拜之”,中秋请兔儿爷的传统,在北京已经流传数百年。中秋又至,在双彦的院子里,随处可见兔儿爷的身影。

  将这些小玩偶拿到眼前细细查看,长耳朵、三瓣嘴,白而秀丽的兔面,颇有一副凛然的神色,若遮去面孔,其红袍金甲、持杵捣药的服装与姿态,便与人类毫无二致。据传说,某年北京城中曾闹瘟疫,百姓不堪其苦,嫦娥得知此事,便命身边的玉兔下凡救治城中百姓,后来,为了纪念这只行善的玉兔,民间便出现了“兔儿爷”的泥人形象。

  兔儿爷不光用于纪念。双彦介绍,每年中秋时,北京人将兔儿爷请回家中,希望其能保佑家人身体健康、不为疾病侵扰,而在来年中秋到来之际,则要将曾请来的兔儿爷送走,以此寓意去年的灾病随之而去。

  然而,脱胎于民间传说、又在民间日渐丰满与流行起来的“兔儿爷”,其传统形象却险些沉寂在历史长河之中。说起“兔儿爷”的曲折“经历”,双彦首先谈到了自己的父亲,工艺美术大师双起翔。

  “1958年,为了抢救民间彩塑艺术,北京开办了北京彩塑厂,将很多老手艺人集中起来,我的父亲就在其中。但是好景不长,过了十来年,由于历史原因,彩塑厂中的手艺人全部转行去了金属工艺品厂,不再做彩塑,而转做青铜器复制之类的工作。”双彦介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些老北京人突然发现,经过十年的“断层期”,兔儿爷几乎消失在了世面上,有老手艺人想要将其复原,却因为年岁太大而有心无力。彩塑厂中属双起翔最为年轻,于是双起翔根据民间传说与记忆,复原了传统的兔儿爷彩塑。自此,兔儿爷“重回人间”。

  ■ 对话

  兔儿爷不能胡乱创新

  新京报:现在市面上兔儿爷的造型很多,你对这个怎么看?

  双彦:兔儿爷主要是继承,不能随便创新。比如说兔儿爷背后的旗杆,现在有些人给它插上两面旗、三面旗甚至更多,这些都是乱创新,兔儿爷背后只能有一杆旗,在传说中,治好城中灾病的兔儿爷最后累倒在庙门前,而庙旁往往会插上一杆旗。此外,老北京有俗话讲,兔儿爷扛旗——单挑,从这句话里也能看出来,这个数量是固定的。

  新京报:类似对兔儿爷乱创新这种情况多吗?

  双彦:不光是旗杆,还有一个就是兔儿爷的性别。有些人连兔儿爷的性别都不知道,还做出了一个“兔奶奶”,其实兔儿爷就是雌兔。中国古代男女之大防,嫦娥怀中的玉兔不可能是公的。还有,兔儿爷胯下骑鹿、老虎、麒麟,但是不能骑龙,因为古代龙象征着天子,坐龙是大逆不道。

  新京报:现在有一种观点,创新能够给传统文化注入更多的生命力,你怎么想?

  双彦:传统文化可以创新,但是必须尊重基本特征。就像汉字有很多字体,但是架构笔画不能变,不然就成错别字。兔儿爷也可以创新,但是像旗帜数量、性别等等都是有含义的,不能既不懂它,还随便进行改动。

  新京报记者 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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