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凌晨,反扒民警着便衣“盯人抓贼”;常以衣着、书本等掩护身份,与窃贼“拼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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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崔健演唱会的安保工作后,增超手表的时针指向11。
这是9月30日夜。“闺女睡了吧?我归队了,一会儿还有勤务,有事儿打电话”。下了勤,31岁的反扒民警给妻子回了条信息。
驾车行驶在深夜的北京街道上,路况算不上通畅。凌晨,增超和同事们到达北京市公安局便衣侦查总队,在行军床上眯瞪了一会儿。1点刚过,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天安门广场。
国庆首日的凌晨,广场上灯火通明,巨大的红色花篮摆放在中央,游客们高举自拍杆,从不同角度合影。远处,陆续抵达的大巴车将来自各地的游客卸在广场一侧的便道,随后按规定迅速离开;人们排着长队自安检口进入,满脸睡意的孩子被举坐在亲人的肩膀上,一些人脸上粘着国旗贴纸,手里攥着小号国旗。
当天,来自天南海北约11万人齐聚,共同见证国旗升起。
发现可疑目标
10月1日凌晨3点,游客已将天安门广场近半区域占满。一些游客选定位置后席地而坐,从箱子里掏出薄被,裹住难抵困意的孩子;有情侣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或多人聚在一起玩游戏打发时间。
增超和“90后”民警秦江在人群中穿梭,步伐缓慢。他穿了一身运动装,体态壮实,看起来与广场上来自东北的普通男游客无异。秦江则穿着深色夹克,很是斯文,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身穿制服的武警、民警在广场上巡逻的身影随处可见。帽檐下,增超认出不止一位老同学、老校友,但他并未停留寒暄,对方显然同样默契,相视一笑,并无多言。
毕业多年,因工作性质,同学们很少撸串喝啤酒,见面的场景大多出现在大型勤务的现场。
4点左右,广场开始限流,安保人员拉起人工警戒,只留一个小通道供游客进出。
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进入了二人视线。
独行、背斜挎包、不停转悠、眼神聚焦在游客提包和衣兜处,8年的反扒经验告诉增超,此人行迹十分可疑。
二人交换眼神后,随即分开,从不同角度跟随可疑女子。
“执行任务时,多人配合和单打独斗都是最常见的战术,发现团伙作案准备收网时,大家会电话联系配合行动,在‘盯人’时,大多单独完成”。增超说。
转悠了半个小时,女子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广场出口方向走去。秦江远远跟随,发现对方走出广场,向北前行。电话商量后,他留在出口附近等待,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女子再次进入广场。
此时,距增超不到20米处,一身背斜挎包的中年男子正重复上述女子的行迹,向前拥挤时,男子时不时回头环顾四周。
有一个瞬间,女子与男子几乎并排站定,但又很快分开。
越靠近旗杆,人群越密集,增超的目光跟随男子进入前方密集人群,他看到了队长小穆。
升旗现场抓获“惯犯”
6点10分,升旗仪式开始。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升起,广场上空有上万只和平鸽飞过。
坐在肩膀上的孩子们挥舞着小红旗,和自拍杆一起,挡住后面游客的视线,人群中有人欢呼,有人敬礼,有人因站位争执几句,又很快平息。
增超视线里,白衣女子高举手机对着和平鸽连拍,角度越放越低,最后落在四周的人群。
秦江则紧随男子,见其将双手藏在挎包内,几次贴近游客衣兜伺机行窃,后将手缩回。升旗仪式结束欢呼的瞬间,最后一次伺机“行动”,终未能得手。
挤在前排的小穆,则见证扒窃全过程。
“食指和中指一夹,手机就出来了。”他介绍,手机主人是一名五旬老人,嫌疑人扒窃时,老人的双手正紧抓着脖颈上小孙女的双腿。他的女儿忙着拍照,也丝毫未注意到身旁的嫌疑人。
嫌疑人刚准备将手机揣包,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其手腕攥住。
嫌疑人一抬头,与小穆四目相对。
“姑娘,快叫你家老爷子,丢东西了!”一边用手铐控制住嫌疑人,小穆一边提醒正拍照的女子。
此时,来自鄂尔多斯的何师傅反应过来,放下孙女,一摸裤兜,手机不见了。
他一回头,看到嫌疑人手中攥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至此,“十一”长假首个扒窃嫌疑人落网。
确认可疑人员未作案离开后,增超和秦江赶来支援,将嫌疑人和事主一家带至广场外的车上,前往天安门分局。
一行人走在出广场的路上,不少游客将目光注视在嫌疑人和手铐上,从事主处打听到男子因扒窃手机被抓现行后,有人喊:“解气,该抓!”
“我有心脏病,还是残疾人,你们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嫌疑人一边走,一边“示威”。增超无奈地摇摇头,从事反扒工作多年,如此“倚老卖老、倚病卖病”的招数实属常见。
在天安门分局的审讯室,嫌疑人被分局民警一眼认出。“去年9月,刚在天安门扒窃被取保候审,一年不见,您又来啦?”
与嫌疑人“拼演技”
“你们怎么发现的?” 在带离广场时,嫌疑人侧面打量着增超和小穆问道。
增超笑笑,没有多言。对这位经常参加景区、公交站、地铁站的打扒行动的民警来说,伪装身份是反扒工作的基本能力。
“有时候,拼演技也是与嫌疑人博弈的一项。” 他回忆,此前一次在车站开展反扒工作时,曾跟随一名嫌疑人乘坐公交车在一条线路上往返数次,后在嫌疑人对一乘客下手时将其人赃并获。
增超记得,嫌疑人到案后,也用打量的目光望了他半天,然后问,警官,你在哪看着我,我怎么没发现你。
“其实我就站在他身后,相距不足5米,他的目光还曾多次从我身上扫过。”增超说,打开衣柜,自己大部分衣服都是黑色和白色的。工作时,为了不让嫌疑人记住,“衣着、神情、书本等都能为自己的身份做掩护”。
据悉,嫌疑人米某今年65岁,4天前从老家哈尔滨来京,于昨晨4点到达天安门广场,刚扒窃到一部手机,就被抓了个现行。
目前,米某已被移交天安门分局审查。
做完笔录,增超将手机交给何师傅手中,目送一家四口拎着行李箱离开。
时针指向9。
盘算着妻子和女儿已醒来,增超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每次离家,他都会向女儿解释“爸爸抓小偷去了”,女儿觉得自豪。
除了工作,增超只带女儿游玩时到过一次天安门广场,工作时大多在人群密集的景点、公交地铁站打扒,休息时,他更愿意宅在家里陪家人。“大多反扒民警休息时都比较宅,愿意在清静的环境里休息”。
但长期无法朝夕陪伴,仍让他感到遗憾,“女儿今年9月上中班,上周有一天休息我去接她,幼儿园老师因为没见过我,问了半天才让接走。”
电话中,他跟4岁半的女儿约定,“下次爸爸一定接你放学。”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禹潼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尹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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