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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

一窥乱世

2016年10月0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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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制图/孙嘉璐

  风靡世界的英国作家毛姆,晚年自嘲“二流作家中的最前列”,这如果让同胞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听到,也要哈哈大笑。1946年12月,《纽约时报》刊载了一篇《柏林故事集》的书评,撰文者阿尔弗雷德·凯辛(当时美国文化界重量级评论者)说作者伊舍伍德是“真正的二流小说家。”

  这番“重击”其实并无挖苦成分,英裔美籍作家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虽然一辈子都在写作,可他的志向也许并不在此——“成为一部快门常开的相机”是他的名言。这样的相机特点是,镜头里出现的都是原样的现实。

  中国读者对伊舍伍德的认识,可能停留在由汤姆·福特执导的电影《单身男子》里。电影根据伊舍伍德1964年发表的同名小说改编,主人公乔治的眼睛就是伊舍伍德的照相机镜头,被动记录下众生世相,不做道德判断,只是“不假思索地消极地拍摄着”,而伊舍伍德的魅力,就在于此。

  1904年,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出生在英国柴郡,上过剑桥大学但没毕业。1929年前往柏林,在德国生活期间亲历纳粹党的兴起。1939年他随作家W.H.奥登去美国,直至1986年去世。

  与毛姆经历相似,他是一个多产的小说家、传记作家、记者和剧作家,一生出版了33本书和多部剧本。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他是一个公开的同性恋者,一个多元文化的倡导者,不避讳自己沉迷灯红酒绿,也无意在文学史上留下赞誉。他只关心“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这个名字,这是他为非虚构小说创建的另一个自我。

  热爱奥登的读者也许对伊舍伍德有更多认识,上世纪30年代中国抗日战争爆发,伊舍伍德和奥登来中国做了5个月的战地旅行,合作写下充满人道主义情怀的《战地行纪》。而他也应奥登的邀请,才在1929年到1933年在德国柏林生活了四年。

  那时的柏林犹如乱世之城,希特勒纳粹兴起,反犹思潮愈加猖獗。希特勒从公开烧书到用焚化炉大规模焚烧犹太人,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

  动荡、衰败的柏林社会,人们生活得贫困而病态,伊舍伍德深陷末日狂欢的柏林夜生活,并以此为素材完成了代表作、被合称为《柏林故事集》的《诺里斯先生换火车》(1935)和《别了,柏林》(1939),没有虚构和渲染,像胶卷一样呈现1930年至1933年柏林的社会生活。他用时而纪实时而虚构的一支笔,精确描绘了不同党派、国籍、阶层的人物命运,成为“正在迈向沉沦的社会”的最忠实记录者(乔治·奥威尔语)。

  《柏林故事集》奠定了伊舍伍德作为英国重要小说家的地位,被美国国家图书馆与《时代》杂志列为“二十世纪一百部最佳英语小说”。如今,这部小说合集经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在中国登陆,透过伊舍伍德这台“人形相机”,我们看见那在纳粹阴影下被黑暗与灭亡一步步吞噬的形象写照。伊舍伍德的才华融进了柏林人脱轨的私密生活,以及如血色横幅般展开的政治世界。这些场景不但定义了他在柏林的岁月流转,也加速了他离开欧洲大陆的决定,承载着纳粹旗帜的褐色衬衣,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

  在这幅视角独特的柏林历史画卷中,不能忘记那些镜头:大罢工,砸电车,街头骚乱,开枪,抓人……大萧条时期的德国社会挣扎着蜕变,眼看着独裁者登上历史舞台,给全世界人民带来空前灾难。可怕的是,伊舍伍德“拍摄”到了更悲哀的东西:人们很快适应了独裁政权。他们“不过在按自然规律适应新变化而已”,无论什么新政权出现,他们都会继续适应。人们以适应性的名义,对暴力和极权熟视无睹。

  他对这个城市最终感到彻骨的寒冷,就像他写于1932年冬至1933年的《柏林日记》中的那样,“今晚你却感到原野已爬到了你的附近……像是荒凉的大海,茫茫无际,无情无义……柏林是一副骷髅架,在严寒里冻得生疼。”

  □新京报记者 柏琳

  详见B02-B03·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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