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2016年里约奥运会,中国女排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逆势上扬,并最终夺冠,12年后再一次站在奥运会金牌的领奖台上。作为中国女排的队长,惠若琪在半决赛和决赛均打中最后一分。
经历了两次心脏手术,遭遇了太多人的质疑,惠若琪涅槃重生,成为女排精神最好的诠释。
她说,每一个女排队员身上都在诠释着不同的女排精神,“女排精神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我们在平时生活和训练中一点一滴形成的。”
“遇到困难,再努力一点,奇迹就会发生”
新京报:奥运会决赛拿下最后一分后,你是全队哭得最厉害的一个。那一刻的感受是什么?
惠若琪:如释重负吧。奥运冠军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梦想,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挫折,但最后能够站在奥运会的赛场上并获得冠军,真的是太来之不易了。那一刻之所以哭,完全就是情感的宣泄。
新京报:奥运会开始前,有很多不看好你的声音。
惠若琪:其实我并没有关注这些声音。就像郎导之前说的,当你的目标确立之后,你的目光就不应该移开,要坚定地走下去。我不会在意外界的说法,因为我的队友和教练都很信任我,他们对我的支持才是我最在意的。
新京报:小组赛阶段,全队的状态都不太好。作为队长,你是怎么带领球队调节的?
惠若琪:除了赛场上,比赛结束后,我们在生活中也会有很多的交流。郎导要求我们几个大队员,特别是有奥运经历的队员,要多找小队员谈话。
郎导和我们谈话,毕竟是教练和队员的关系,而我们队友之间的交流,可能会更亲近一些,话题更开放一些。当时,我、徐云丽和魏秋月,都有一些分工,一人负责几名队员,去了解她们在想些什么,给她们一些建议。
新京报:1/4决赛碰到东道主巴西,很多人觉得会输。
惠若琪:那场比赛前,尽管我们有把球放气儿准备回家的一些举动,但其实我们在备战方面没有丝毫的懈怠。包括训练、研究录像和开准备会,都是以最严谨的方式在对待每一个细节。而且到了球场上,全队都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用郎导的话来说,我们是做最坏的准备做最大的争取。最后,我们12个人团结一致,把比赛给拼下来了。
新京报:奥运会结束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回过头去看,里约奥运会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惠若琪:奥运会前几个月,我刚经历了(心脏)手术,不管是体能还是技术的恢复,都不是最好的状态,所以前半段比赛都是以替补为主。不过打到后来,比赛的状态一点点慢慢地找回来了。
我觉得这届奥运会让自己更加成熟了。我经历了很大的伤病,重新回到队伍里,自己心里也不是完全有底。不过这次奥运会告诉我,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在球场上,你不可能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的,更多需要我们去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千万不要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而是要更加努力,奇迹往往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连遭打击,也想过放弃,但坚持了下来”
新京报:奥运会后,女排精神在各行各业都是高频词。很多人都说,你是女排精神最好的诠释。你怎么看?
惠若琪: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在诠释着不同的女排精神。女排精神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我们在平时生活和训练中一点一滴形成的。包括魏秋月、徐云丽、杨方旭,她们身上都有很重很重的伤,她们也在咬牙坚持,其实我们这种精神就是互相激励。当时我看到她们的样子,我也觉得应该逼自己一把,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
新京报:去年女排世界杯前,你因心脏手术缺席。这对你的打击大吗?
惠若琪:我当时也是很难接受。2015年球队的状况很好,我自己的状态也很好,收获很多,毕竟从之前的低谷一点点往上爬,全队都憋着一股劲儿。但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出了问题。
那种感觉吧,就像是播种了一年该收获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去成。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很奇怪。我付出了这么多年,难道注定要一事无成?真的会有这种感觉。所以当时真的很难接受。把队友送走之后,看着她们上车,我真的是百感交集。
新京报:在电视机前看着球队登上最高领奖台的感觉也很微妙吧?
惠若琪:对。就很希望自己也可以站在那个领奖台上,跟大家一起分享夺冠的喜悦,但现实是我当时在病房里,刚手术完。就是一种天上一种地下的感觉,那个时候,甚至会萌生退役的想法,就觉得队伍已经拿冠军了,如果再回到队伍里,自己就是唯一一个没有拿过世界冠军的人了。要是我还是队长,就会觉得心里特别没底。
新京报:但队友没有忘记你,她们在全世界的关注下举起了你的球衣。
惠若琪:当时看到那一幕感觉很温暖。虽然我们三个(注:惠若琪、徐云丽、杨方旭)没去,但队友没有忘记我们。丁霞出发之前问我要球衣,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因为我们队友之间平时也会要球衣用于收藏。
临走的时候,她跟我说,你要等着我们站在领奖台上。所以,后来看着她们拿着我的球衣站在领奖台上,很感动。
新京报:手术康复后,你回到球队,一切看上去都还不错。但在备战奥运会的集训时,命运再次和你开了玩笑。在接受第二次心脏手术时,你有想过放弃吗?
惠若琪:当时真的有想过放弃,因为离奥运会太近了。虽然可以治疗,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而且,当你第一次经历了很大的手术后,好不容易回到球队,又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可以再付出一次这样的努力,但是等待我的结果就是一个问号。
当你有这样的反应时,就会问自己:既然付出可能得不到回报,那我还需要付出吗?我还要不要再去冒这个险?我觉得,我为自己的梦想已经付出很多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还有勇气继续付出。
我去找郎导,我跟她说,我可能坚持不了了。我是一个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不管再疼再痛苦,我都会坚持,不会轻易把放弃说出口。当我说出口时,一定是打击到我了。郎导跟我说,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再争取一次吧,哪怕是0.01的希望,也要去做最大的争取,万一奇迹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呢?我们的队伍需要你。
那个时候真的很纠结,最后还是在医生的确认下,说第二次手术可以做得很好,我才决定再赌一次。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我不想过平平庸庸的人生。
新京报:排球生涯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困难,在某些时候,你会觉得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惠若琪:现在得了冠军,我会说我不后悔,觉得非常值得。但假如说我没得冠军,我之前真的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
我为什么说奥运会后自己成熟了,就是因为之前想起这样的问题时,我会懊恼、质疑自己,但现在我不会,尽管我也会觉得要是没夺冠军会很亏和不甘。毕竟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后悔。再说了,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这样想的话,我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做了一件蛮酷的事情。
“感谢郎导,拿到了金牌,总算没辜负她”
新京报:在你的职业生涯中,郎平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惠若琪:对于我来说,郎导开阔了我的视野,她有很丰富的国际执教经验,她的很多理念是国内比较欠缺的。
新京报:在你22岁的时候,郎平就提拔你当了中国女排的队长。
惠若琪:我不是队里最大的,资历也不是最老的,当时会想,她们会不会不服我?我对我训练这一块儿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管是教练布置的还是平时的训练计划,自己都能保质保量完成,更多是经验和对球队的管理方面信心不足。
我小时候在业余体校也当过队长,那个时候很享受这个过程,但在国家队中,感觉还是不一样,也有压力。后来经过摸索和配合,慢慢地找到了感觉。
新京报:郎平是一个很坚强的教练,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去年公布世界杯大名单那天,因为你的缺席,她都掉眼泪了。
惠若琪:我知道郎导非常重视我。世界杯之前,我是第三个缺席的,这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对于我们这支球队来说,世界杯是特别好的机会,郎导也特别想在世界杯上展现我们球队的进步。我觉得她当时和我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为什么却遭遇这么大的打击。
今年郎导带我去奥运会,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我非常感谢郎导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给我这么多的机会。当奥运会决赛最后那个球打下去之后,我才感觉没有辜负她。
新京报:郎平现在已经是中国女排前主教练了,你觉得她还会回到球队中吗?
惠若琪:我希望郎导能够继续带领中国女排,但我也很担心她的身体。郎导的身体不太好,她身上有伤,血糖也高。对于郎导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执教中国女排的压力,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够想到的。
新京报:工作中的郎平是不是非常严厉?
惠若琪:对,球场上的郎导是非常严厉的,细节抠得比较仔细,甚至有的时候也会发火。其实都很正常,训练场上嘛,一切都是要从严,这就是一个职业教练的素养。
新京报:生活中的郎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惠若琪:郎导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包括大赛之后会选一些地方去旅游,陪陪家人。平时也会逛街买买衣服,出去玩儿的时候会给我们发一些照片,有时候也会给我们的朋友圈留言。
其实,比赛场下我们和大家都差不多。以前我们做一些节目的时候,很多人都问,你们运动员平时都是什么样子?都把我们问住了。我们平常和其他女孩一样的,她们喜欢干吗我们也会去做。
新京报:2016年就快过去了,你会对它说点什么?
惠若琪:当你感觉是人生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其实奇迹往往就在窗户纸的另一边,你只有选择捅破它,才能收获更好的自己。
【同题问答】
1
新京报:2016年,你自身是否感觉发生变化?怎样评价这个变化?
惠若琪:更淡定了。
2
新京报:如果过去的事情重新选择的话,你会做什么?
惠若琪:从小更有职业素养。
3
新京报:你未来最迫切的期待是什么?
惠若琪:环游世界,并且可以尝遍天下美食,哈哈哈。
4
新京报:如果幸福指数是从1到10,你给自己现在打几分?
惠若琪:8分吧。
5
新京报:你最希望社会今后在哪些方面做出改变?
惠若琪:提高个人修养和个人素质吧。
新京报记者 肖万里 南京报道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