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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贤村村民:不去想过去,逼着自己往前走

2016年11月11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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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贤村村民
10月13日,河北邢台市大贤村,洪水中丧失孩子的板材厂老板张苏辉。今年7月19日的洪水吞没了大贤村9人的生命,其中有多名儿童。 新京报记者 李飞 摄

  7月19日凌晨1点多,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改变了河北邢台市东汪镇大贤村2000多村民的生活。村子北边七里河的大水漫过河堤决口,夺走了大贤村9条生命,冲垮了多座房屋和厂房。

  3个月后,从村庄的外观上,现在的大贤村已看不出洪水的陈迹。

  “一切都回不来了”

  过去3个月,32岁的高卫志脑海里总浮现出自己与儿子洋洋(化名)的最后一面:爷爷背着洋洋,从自家形似孤岛的房顶下来,趟在膝盖高的水里,往大路上走,听说那儿有车送村民去往安全的地方。

  7月19日上午7时,6岁的洋洋,逃过了当天凌晨的洪水,却没能跨过热力公司在家门前挖出的五米深坑。

  高卫志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如果自己没在家整理洋洋的衣服,如果没让父亲独自背洋洋先走,是不是有可能父亲和洋洋都不会掉进大坑里,是不是儿子还能继续活着。

  历史无法假设。他听到村民的呼救声,冲到坑边,和村民、武警一齐救上父亲,过了三个小时,才在坑底捞出已没有呼吸的洋洋。

  距离高卫志家不到500米,是张苏辉的板材厂。

  洪水带走了张苏辉的3岁女儿。洪灾后第8天,女儿的遗体在离家3公里远的郝麻村找到。

  7月19日的洪水,大贤村9人遇难,张苏辉的女儿年纪最小,也是最后被找到遗体的遇难者。

  女儿去世后,妻子不愿出门,不愿与外界交流,沉在伤心中走不出来。她一直埋怨张苏辉,怨他为什么在洪水来时,没有在水中抓住女儿。

  张苏辉理解妻子,内心的苦痛总得找个发泄的出口,“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水来得太快太猛了,一切都回不来了。”

  “这几个月,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张苏辉说,他只能劝自己不去想过去,“逼着自己往前走。”

  有2000多人的大贤村,是当地有名的木材加工基地,木材生意也是村里的支柱产业。但这次洪灾,村子里所有板材厂都难逃洪水带来的厄运。

  张苏辉家从1996年起做板材加工生意,因为这场洪灾,一夜间损失了300多万元:厂房被洪水冲垮;所有木板泡水,原来80元一张,现在按废品卖,8元一张;小机器被冲走,大机器进水报废……

  村子已经大变样

  8月9日,邢台市规划设计院发布《邢台开发区“7.19”洪灾重灾村灾后重建近期规划》,包含垃圾处理、厕所改建、村庄供、排水、供暖设施、道路硬化、村庄绿化、民居改造等七项内容。

  8月20日左右,重建项目在受洪灾影响的大贤村等12个村庄开始实施。

  一个月之后,村子的泥巴路被水泥马路代替;街道的外墙都刷上了白漆,遮盖住洪水的印记和多年累积下来的“牛皮癣”;村子的主干道两侧建了花坛,里面种上了各种树苗和菊花;村北口的龙王庙被一圈新栽的竹子围住,被洪水冲垮的板材厂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公园,里面有草地,还有乒乓球桌;红色的标语印在墙上:“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共建美好家园!”

  位于大贤村北的七里河也已恢复平静,水位下降,河床露出。200多名武警水电部队官兵连夜工作10天,清理了河道里的淤泥和杂物,在河边筑起一道2米高的长堤。据河北新闻网报道,涉及大贤桥段的拓宽和桥梁拆迁已完成,七里河在大贤桥附近的河道拐弯处已完成加宽取直,河道从40米拓宽到125米。

  村民们诧异于村庄改变的速度,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村子已经大变样了。有人激动,“要不是洪水,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村子有这么大的变化。”

  恢复中的生活

  洪灾过后,死者家属获得了28万抚恤金和3万元殓葬费,每位有本村户口的居民得到了100元的清淤费,根据各家需要,发放了军用被褥和折叠床。

  大贤村一名李姓村干部介绍,村庄灾后重建规划由上级政府部门负责,入冬前将给每位村民发放100元被褥费用,并帮助村民安置过冬;村庄危房情况统计完毕,即将公示、发放危房补助。

  大贤村还出现了一些志愿服务者的身影。

  过去几个月,来自保定的吴和春老人专门赶到村里为村民义务修理电器。

  “前段时间,老人在村委会集中修理洗衣机,那队伍排得可长了,”一位村民说,“给我们维修电器,老人坚决不收钱,从不在谁家里吃饭,连零件也自己买。”

  除了生活开支,吴和春每个月4000元左右的退休金都用在了买零件上,有时邢台市买不到电器的零件,他会乘高铁专程到石家庄买。

  今年中秋节,吴和春自掏腰包,给家里有伤亡的村民送去慰问金,每家100元。

  有银行为当地受损的企业主动提供贷款帮助。张苏辉用市里一套房子做抵押,贷款25万。

  张苏辉的板材厂开工了。他把厂房推倒,决定在这片4亩大的地上重建。新厂房预计在明年春节建好。

  在高卫志家,经过两个多月治疗,高卫志的父亲终于能睡上安稳觉,吃饭也开始正常,拔掉的头发逐渐长出来,情绪也不再失控。

  【同题问答】

  1

  新京报:2016年,你自身是否感觉发生了变化,怎样评价这个变化?

  菅志宇(板材厂老板,33岁,洪水造成300万损失):变化太大了,从人生的高峰一下子到低谷了,这都是洪水造成的。

  2

  新京报: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如果有遗憾的话,是什么?

  菅志宇:生活吧,很不满意。现在借了别人的钱,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压力挺大的。

  新京报记者 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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