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独立”并非反特朗普的一时兴起

　　立此凡照

　　如果说特朗普的胜利是对美国现状不满的一部分人推动的结果，那么，加州独立运动的再度兴起则是对美国未来不满者推动的结果。

　　在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引发的一系列后续反应中，投给希拉里55张选举人票的传统深蓝州加利福尼亚的波澜不算最激烈的，然而却最引人注目。原因在于一些加州人在非常严肃地闹独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组织叫加州独立运动(Yes California Independence Campaign)，该组织设定的目标是：2018年举行公投，让加州成为一个独立国家。

　　特朗普只是诱因

　　许多人会自然地认定，加州独立运动的兴起表明，即使经过了45届大选的洗礼，一些美国人仍然没有养成“愿赌服输”的人品。的确，对于特朗普的恐惧是不少地方美国人在选后起来抗议的肈因，加州独立运动的兴起同样源自这根导火索。但特朗普不是加州独立运动的唯一动因。纵观加州独立的历史即可发现，即使在奥巴马时代乃至更早，加州的分离主义者就一直在活动，现实政治的因素加之历史传统的赓续，早就共同埋下了分离运动的引线。

　　如今当红的加州独立运动领导人路易斯·马里内利（Louis Marinelli）不是个资深政客，而是个仅30岁出头的小伙子。早年间，马里内利就对美国政府和政治深感不满，为此2007年远赴俄罗斯教英语，后来又到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进修。期间，马里内利一度考虑放弃美国国籍，在俄罗斯长期待下去。但2011年，马里内利还是回到了加州，并在2014年发起了名叫“主权加州”的半独立运动。

　　之后，马里内利读到了对他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加州的下一个世纪》，该书主张加州通过“权力转移”获得“次国家主权”，这本书构成了马里内利的思想底座。到2015年，马里内利决定进入政坛，他代表第80选区参加加州众议员竞选。此后，受苏格兰独立运动口号“是的苏格兰”的启发，马里内利将“主权加州”改名为“是的加州”，同时更加激进，转而追求加州的完全独立。到今年1月，他成立了加州国家党，州务卿认可了该党存在，而马里内利算是这一组织的临时主席。

　　虽然迄今为止，路易斯·马里内利不算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但他显然成功地继承了历史上加州分离运动的衣钵。

　　可上溯至18世纪末

　　而加州分离运动的起源，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联邦党人与民主共和党人对于美国联邦制度及权力分配的争论。在联邦党人看来，联邦至上的原则不可逾越。而在民主共和党人看来，联邦权力来自“各个州之间的契约”，如果联邦不遵守契约，联邦主权即可重新划分。民主共和党人的代表人物、《独立宣言》起草人托马斯·杰斐逊就一度主张在北美西部成立包括加州在内的“太平洋共和国”。

　　之后，到南北战争时，加州独立运动第一次达到高峰。直到上世纪末，一些人仍在坚持推动包括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北部的“卡斯卡迪亚独立计划”，他们理所当然地将这个独立区域命名为杰斐逊州。显然，200多年前民主共和党人对于联邦制度的看法，就是马里内利的精神支柱《加州的下一个世纪》的理论和历史来源——既然联邦主权是各州让渡出去的，那么各州也有权收回。

　　不过，虽然可以从托马斯·杰斐逊那里找到一些分离运动的法理性依据，但在业已完善的美国联邦制度体系中，马里内利们想要走得更远极其困难。原因是，分离运动走任何法律程序，都不可能被视作宪法修正程序，那就等于违宪。虽然宪法第一修正案和第十修正案貌似为分离运动留下了“后门”，比如容忍分离活动的言行，承认州政府具有宪法未授予联邦政府、也未禁止州政府的自主权，但修正案不能高于宪法，而宪法实际上赋予了联邦政府最终决定权。也因此，此前得州、佛州等地的分离运动从未成功。

　　如果说特朗普的胜利是对美国现状不满的一部分人推动的结果的话，加州独立运动的再度兴起则是对美国未来不满的人推动的结果，不同的是，前者主要是农业州和小城市的产业工人，后者则可能还包括硅谷精英。路易斯·马里内利如同一面镜子，折射出了两部分人愈发渐行渐远的事实，而且似乎预示了当年联邦党人与民主共和党人的争论，或在特朗普时代被越来越多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演绎放大。

　　□徐立凡（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