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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香港新视野艺术节举行首演,接受新京报采访解读创作故事

李六乙的“普罗米修斯”有张喜剧面孔

2016年11月21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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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中奥克阿诺斯12个女儿组成的歌队,此次由男演员反串演出。

  为人类偷来火种却因此触怒宙斯的普罗米修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悲剧英雄之一。马克思称其为“哲学史上最高贵的圣者和殉道者”。在中国导演李六乙的舞台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牺牲自我,成全人类的英雄形象却面临严峻的挑战。本月,该剧在香港新视野艺术节举行首演。这一出悲剧经典,也在中国的舞台上首次以喜剧的面目呈现。

  【剧情】

  ●盗火者普罗米修斯被宙斯严惩,宙斯命山神把普罗米修斯用锁链缚在高加索山脉的一块岩石上,饥饿的鹰成天啄食他的肝脏,而他的肝脏又会重新长出。这样的痛苦将周而复始三万年。埃斯库罗斯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描绘了普罗米修斯被缚山崖上,其间威力神、暴力神、火神、奥克阿诺斯及其女儿们、伊那科斯的女儿伊奥、众神使者赫尔墨斯先后来探访。

  现场

  悲剧性被喜剧性处理消解了

  李六乙此版演出完全忠于原著,观众却能在舞台视觉形象、演员的表演中将经典对位当代。舞台上的普罗米修斯不再是一个牺牲者、受难者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雅痞绅士。身穿白西装、红衬衫、红袜子的普罗米修斯(林熙越饰演),百无聊赖地坐在台中央的金色抽水马桶上,跷着二郎腿跟众人搭话。

  普罗米修斯因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是他敢于叫板宙斯的原因。此版突出了普罗米修斯与宙斯之间的对抗,普罗米修斯对宙斯的要挟使得此版中,他不再是绝对正义的一方。普罗米修斯的台词皆以戏谑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说出,甚至有时在他说话时,背景间或响起抽水马桶的冲水声,打断他愤愤不平的陈词。

  原剧中奥克阿诺斯12个女儿组成的歌队,此次由男演员反串演出。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怪异服装,说着天南海北的方言,唱着耳熟能详的口水歌,场面十分欢闹。在普罗米修斯与观众席之间,还有三个饰演“人类”的演员,他们全程都在吃零食、打打闹闹。他们“纵欲”过后的舞台,如同被洗劫一空的祭坛,只剩下祭品的残渣。种种喜剧性的处理,让此版《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的悲剧性被全面消解。

  演出的最后,剧情是普罗米修斯随着崖石下落。舞台上如中国水墨画一般的背景幕布不断向上卷起,视觉上是普罗米修斯坐在马桶上向下“跌落”。最后,普罗米修斯拿起自拍杆和观众合影。

  解读

  普罗米修斯有没有罪恶?

  此次李六乙《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完全颠覆了以往我们的认知。普罗米修斯有没有罪恶?是李六乙提出的问题。“普罗米修斯是一个预言家,他知道所有人的未来,包括宙斯的未来,宙斯有这么一个短,就被普罗米修斯拿着了。他开始耀武扬威,耍宙斯了。这就好像一个单位的领导吃饭带了一小蜜,被单位的其他人看见了,就拿着人家(把柄)了。其实就这么回事”。

  在李六乙看来,这种普罗米修斯式的心态在当代生活里随处可见。“其实他们两个都是掌权者,无非是你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我掌握你的命运。古希腊悲剧其实很有现代性,普罗米修斯和宙斯,完全是现代的博弈”。

  为何可以排成喜剧?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出现在亚里士多德定义悲剧之前,李六乙认为,这也是可以将这部戏排成喜剧的根据之一。“我们对古希腊戏剧几十年的研究,现在看,多少有点片面。那时候还没有悲剧或喜剧,早期还没有悲剧意识、悲剧观念、悲剧精神,只是陈述这些神话故事,体现作者的政治哲学的观念。人物其实也具有一定的喜剧性,我们后来对喜剧的定义也很狭窄”。

  在李六乙此前两部古希腊戏剧《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王》中,歌队的处理都令人眼前一亮。此次《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歌队的反串也令人印象深刻。古希腊戏剧中歌队的功能一般是对故事做出评述,李六乙的歌队却不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而是随时随地在产生各种人物关系,千变万化,也令人想起中国戏曲的假定性。“这次歌队的职能既随意又复杂,比原来希腊戏剧歌队客观冷静的评述要更丰富。这样的歌队完全就是一个社会,体现各个阶层和各种社会形态。反串的变性状态其实也是扭曲的状态。歌队似乎是来慰问受难者,但从他们的进场歌开始,你可以看出来他们不是真的慰问,而是有目的地慰问,是一种非人性的状态,缺少真正的人文主义思想”。

  如何找到与当代的关系?

  古希腊戏剧写的是神话故事,但李六乙的戏里却是在讲人。“古希腊戏剧都是写神但是寓人。这在当时就解决了禁忌问题,不直接写社会,但是让人看到神的行为,从而引发思索。这也是古希腊戏剧的一大特点”。

  找到经典戏剧中最本质的,也是和当代最有关系的东西,是李六乙认为改编经典的必由之路。“要找到文学给予你的东西,可能是以前被遮蔽、被忽略的,也可能某个时代有它的更关注的点。经典的丰富性可能也就是在这里,可以有多种解释的可能”。

  即使被改编成喜剧,李六乙仍然保留了剧中的仪式性。他认为:“古希腊戏剧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仪式性。如果仪式性能建立起来,跟希腊悲剧本身的关系就建立起来了。如果缺少这个,跟希腊文明就有距离了。就像你去希腊看建筑,它就是有那种神圣感。这是希腊文明本身所包含的”。

  新京报记者 陈然 香港报道

  本版图片由剧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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