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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期
姓名:李涛 年龄:43岁
社区:东城区东四七条社区
事迹:2003年,李涛创办“北京协作者”社会工作专业机构,以城市化问题和农民工问题为服务切入点,运用社工专业方法,推动农民工社会参与,帮助他们由受助者转变为服务者、实现自我服务与服务社会的有机统一。至今,北京协作者为超过15万余人的社区流动人口和居民提供了各类社会工作专业服务。
榜样说:我们每个人都曾经遇到过孤独、无助与冰冷,我们每个人都对温暖与爱充满憧憬。当我们有一天可以与他人分享温暖与爱的时候,请不要吝啬你的双手,它将温暖一个人的一生。
初识李涛,是在东四七条胡同深处的一间四合院,北边平房里摆着高高的书架,几个孩子在看书;院里一棵老树,枝丫上挂着孩子们制作的彩色书壳;透过孩子们的嬉笑声,会议室传来李涛和社工们激烈讨论的声音。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李涛拄着两根拐杖走出来,不同于声音的浑厚,他瘦高戴眼镜,歉意地笑笑,“前阵子不小心摔倒骨折了,但是年底了,得来中心讨论活动方案。”
这里,是经历四次搬家后,确立的“北京协作者”社区工作中心。
2003年,北京正值“非典”特殊时期,李涛辞去记者工作,与妻子及其他5名志愿者一起,签下“生死状”,创办“协作者”;抱着“团结协作、助人自助”的组织服务理念,为超过15万余人的社区流动人口和居民,提供了各类社会工作专业服务。
13年过去,李涛未曾动摇,他在博客中写道,“人性解放之路,充满激扬与磨难,多少前辈为此不懈奋斗,探究的各类优秀方法如群星闪耀,而社会工作便是其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时至今日,我依然心怀敬畏,脚踏实地,抬头仰望。”
重要转身
他曾是一名记者
1996年,李涛还是中国妇女报一名新入职记者。在一次采访中,他认识了一个16岁的打工妹,小学未毕业,独自从大山来到北京,以保姆的微薄工资,养活自己和大山中的一家人。
“我之后又采访了很多打工者群体,逐渐发现他们的坚强和智慧,也看到这份坚强与智慧背后的无助。我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必须行动起来。”
起步总是艰难。2003年,李涛在东五环外租了一间职工宿舍,一张桌子、一台电脑,没有资金,志愿者就是几个朋友,草根组织“协作者文化发展中心”就这样成立了。那会正是“非典”特殊时期,“协作者”面临最初的“生死”考验。
“当时我们讨论了几个晚上,打工者最需要帮助。”李涛说,几个朋友凑了6万多元,在外地厂家购买了口罩、消毒液、体温计,印刷了手册等,开始了农民工抗击SARS紧急救援服务。
“自己被感染了怎么办?”救援之前,他和志愿者签下生死协议;“如果感染非典,与协作者没有关系。”
为找到分布各处的打工者,李涛和河北张北县、尚义县联系,在县电视台24小时滚动播出救助字幕。他租了辆面包车,每天5点钟出发,深夜11点收工,跑遍北京城区至五环外的民工区域。
李涛依稀记得,“有天,北京正下着大雨,车子突然坏了,工人们呼啦一下跑进雨中,帮着一起推车;在一家高档小区内,几十个保洁被困地下室,送完物资后,一个年轻男保洁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他后来也成为南京协作者的优秀社工。”
非典期间,“协作者”共深入到60多个农民工聚居区,直接服务了3万多打工者。
为成为专业社会工作者,2003年底,李涛不得不与挚爱的记者工作诀别。“我妻子也是记者,决定共同辞职的那天,夜里,她站在阳台上哭了。但我们想得很明白,中国不缺一个记者,但中国缺一个社会组织。”
化险为夷
绝望打工者变成助人者
协作者成立之初,主要以农民工为服务对象,提倡“助人自助”的理念,协助困境人群发掘自身潜能,具体怎么做?是摆在李涛面前的难题。
“我们相信每个弱者都是有尊严的,可当你面对一个因工伤残疾的人,要怎么相信他的能力,要怎么协助他找回自信,怎么让他站起来,帮助自己的同时,也帮助别人?”
记忆回到2004年,“协作者”接到了一个来自浙江永康的电话。
他叫杨志豪,打工时被机床切断四根手指,老板只支付了2000元医药费。劳动局说这工厂是黑工厂,让去法院。法院说根据程序,得要先去劳动局仲裁。
“我没活路了。”电话那边,杨志豪情绪很激动,买了炸药,想跟老板同归于尽。采取行动前,无意中看到“协作者”帮助打工者的文章,临死前想找人聊聊,他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李涛。
“你的事好办,我们有过很多类似案例,但就是时间比较长,你来北京,正好年底了,协作者急缺人手,给我们帮忙,咱们再来慢慢维权。”李涛劝他,甚至准备邮寄路费把他接到北京。
几天后,杨志豪来到北京,在“协作者”办公室内,李涛为他端上热水,说着说着,这个30多岁的大男人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释放压抑了太久的辛酸。
在北京,杨志豪作为志愿者帮忙,没人会因为他手指残疾而去帮助他;同时,李涛为他联系媒体、律师,每项工作,他都会参与其中。
4年时间,杨志豪最终争取到了相应赔偿。回家乡后,他娶妻生子,又将维权中学到的经验帮助其他打工者。
“在每一次个体救助中,我们积累了经验,也逐步形成系统的专业理念,支撑着我们一直走下去。”李涛说道。
扎根社区
推动建设“老年帮帮团”
2010年,“协作者”的发展模式逐渐被政府所认可。一次会议上,北京市民政局的一位领导点名,要李涛到民政局社团办为“协作者”注册。
“自成立起,我们就是在工商注册的公司,实现民政注册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7年时间,协作者终于成为正式的社会工作专业机构,开始政府购买项目。
此前,协作者依靠的是企业和基金的捐助,很多优秀社工的工资,最初不过每月1000元,李涛和妻子的生活很拮据,他却强调道,“这不是好事,更不值得提倡。公益是有价值的,委托公益人员做专业服务是有成本的。让公益人过上体面的生活,这个社会才是体面的。”
服务流动人口之外,李涛带领协作者扎根社区,也开始关注社区孤寡老人和儿童。
有一年,一位80多岁的老人,搀扶着板凳,一步一步挪到东四的社会工作中心,敲门问道,“听说这里有志愿者,能给老人管饭吗?”
李涛看到老人的艰难,虽没有这项服务,但还是答应了,“老人一个人生活,我们不能不管,就建议她和社工们一起吃工作餐,到月底了,再和社工一起平摊饭费。”
转眼老人和社工吃饭已经五年,她也成为大家熟悉的王阿姨,每逢老人生日,社工都会搀扶着她到中心,一起庆祝。
“像这样的孤寡老人还有很多。”从王阿姨开始,李涛用一年多时间,在老人所在社区建立一个“老年帮帮团”,让低龄老人与高龄老人互相帮助。并在2016年,成功将这个机制推广到东四的其他社区。
在路上
“我也曾被帮助过”
有时,社区老人会问他,为什么做公益?他却笑了:“在我看来,为什么做公益不是问题,为什么不做公益才是问题。”
看到对方不解,他讲述了一个故事:20多年前,一个小男孩从北方到南京,他没有朋友,听不懂当地的话,那个春节下了很大的雪,他一个人站在异乡的雪地上,无助而孤独。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正在等人的青年人发现了他。青年人走到小男孩身边,用普通话与小男孩交流,鼓励小男孩和他一起打雪仗……那个小男孩还记得分手时,青年人微笑着伸出手来与他握手,那是小男孩成人前的第一次握手。那个冰冷的下午从此变得温暖,直到今天。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李涛说。
【大家问】
问:是否有过动摇想过放弃,是什么支撑你一直走下去?
答:13年,我从没有想过放弃,因为痛苦在那里。在那些本不应该遭受如此不幸的家庭那里,在那些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孩子那里,在那些本应该颐养天年的老人那里,在我们本应该单纯而无畏的青年人那里……我们不应对此视而不见。很多人说我办协作者是为帮助有需要的人,其实也是拯救自己。比如,我的儿子3岁了,未来他上学回到社区,谁可以协助我们照护他呢?我常常感慨如果在我生活的社区有个协作者该多好。所以,为了自己,也为这个世界,这正是社会工作的专业魅力所在,拯救自我,解放人性。
问:协作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答:我们服务的主体是打工者等困难群众。我们的理念就是“团结协作,助人自助”。所谓团结协作,就是我们把台子搭起来,让困难群众在这个台子上展示才能,我们只是推动者、辅助者、协助者。而助人自助,是它有一个基本的假设,就是相信困难群众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只不过这种能力没有被开发出来。比如维权,我们跟他们一起做,协助他们,这个过程结束后,一方面我们要让他的权益得到保障;另一方面,他把这种能力转化成自己的了,他还可以帮助身边的工友。
新京报记者 左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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