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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金宇澄 一切归于平静

2017年01月14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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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插画/高俊夫 许骁

  历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天鹅绒帷幔,可以掩盖任何声音和细节。当我们回望,或许可以于白茫茫的历史迷雾中,打捞属于个体的灵魂撞击的细节,那些悲欣交集的时刻,再宽广的历史幕布也无法掩盖。

  小说界“潜伏者”金宇澄,写完红得发紫的小说《繁花》,已经无法继续潜伏。此时此刻,他转身扎进非虚构的视界,讲起了父亲母亲的故事。2016年末,他切换三种叙事角度,用上特别的传记方法,写下《回望》。于大量的书信、日记和照片的材料堆砌中,金宇澄走进了时光深处,远看父母辈如何应对他们的时代,经历血与牺牲,接受错综复杂的境遇和历史宿命,从青春直到晚年,从前神采飞扬,遭遇困厄,直至平静。

  回望往事,对金宇澄来说,是为脆弱的记忆留存样本。2013年,父亲去世。《回望》关乎父亲和母亲的记忆,因他们勇敢投身于历史激流中,他们的记忆也就成为历史本身。江南古镇,百年老宅,革命父母,特定历史时期社会发展的缩影在口述历史和旁白中定格。父亲的江南旧族在上个世纪初的新旧社会转型中败落,母亲的城市新兴家族在20世纪30年代城市工商业发展中繁荣,但这一切终究抵不过那革命的浪潮,两人被历史大浪簇拥着,加入革命阵营。

  做了30年杂志编辑,性格又是“不响”,这三年来,金宇澄却因写《繁花》而名震小说界。他曾在《繁花》里循着旧式话本车辙,重温一首“鸳鸯蝴蝶梦”,调子却仍是“花无百日红”的平静之哀。人对世界的观感,想必和他的经历相互映照。出生江南旧族,浮沉人世,老父因潘杨案受牵连,金宇澄上山下乡,从东北极寒地兜转至上海弄堂,盛极过,也衰极过,繁花易败,金宇澄对人生的悲凉感,竟有和曹雪芹相似之意。

  《繁花》旖旎之后,金宇澄觉出文学的无力,“最好的东西都是烂在肚子里的”,于是《回望》里,他只想用材料本身说话,把“心理层面的幽冥”舍弃干净,记录一个化名为“维德”的江南古镇男子的挣扎一生,以及一个叫姚云的上海姑娘在时代飘摇中如何紧攥生活的绳索。

  《回望》建立在书信材料和母亲口述的基础上,对往事的回忆随时间远去而和材料本身无法严丝合缝地对接,金宇澄保留局部不一致的痕迹,留下强烈的在场感,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寻找”记忆的姿态。真诚的《回望》,和《繁花》是完全不同的写作世界。这些年现象级的非虚构写作热潮,既有梁鸿的梁庄系列,也有张新颖《沈从文的后半生》,但《回望》的出现,也许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叙述方式。看似父母辈的家族回忆录,内里却藏着大历史褶皱处的小人物悲喜。这悲喜的质感,平静到寡淡,它甚至要随风而逝,所以回望是有意义的。

  一声不响地,金宇澄把父母的回望之旅定格在1965年,母亲口述:“海风刺骨,寒气逼人,我们将面临一场更大的风暴,经历人生中更为惊心动魄的磨难”,为什么不再继续?老金说此后国人有太多共同经验,万语千言,时间不过如风。

  所幸,现在我们翻开《回望》,看见89岁的母亲端坐椅中,神色平静安详。风暴过后,我们的父亲母亲,他们还活着。

  □新京报记者 柏琳

  详见B02-B03版·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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