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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谭】
《兄弟姐妹》有对历史的批判和反思,却又超越于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的艺术生命是不可能如此长久的。村民们的苦难,不仅是战争和饥荒造成,人性之中嫉妒、贪婪与自私同样是主因。
小说已打下厚重的现实基调
“这两日戏剧圈中只有两种人,看过《兄弟姐妹》的和没看过的。”这当然是句戏言而已,但这部于32年前在莫斯科诞生的鸿篇巨制,的确在中国戏剧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兄弟姐妹》改编自系列小说《普利亚斯林一家》,原著作者阿勃拉莫夫出身于农村,并深深地眷恋着农村,他说:“农村——是俄罗斯的深处,我们的文化赖以成长和繁荣的土地。”作为一个“左右不逢源”的作家,阿勃拉莫夫坚持要书写自己心中真实的农庄,这种介于叙事与纪实之间的“乡村散文”为舞台上的《兄弟姐妹》提供了扎实的现实基础。
“八小时史诗巨献”的名声,早在《兄弟姐妹》正式开演前便已如雷贯耳,导演列夫·朵金也在接受采访时不止一次地说:“舞台艺术的目的就是让人感到震惊。”所以在走进剧场以后,首先让我感到“失望”的便是:舞美设计是如此的简单。舞台上,几根细长又无枝叶的树棍,把观众带进荒凉与贫瘠之中。一片木筏寄托巧思无限,既能做实景之用,也能辅助舞台语汇的创造。征收粮食的那一场戏即如此:终日劳作却无以果腹的农民们将一袋袋粮食搬到木筏上,眼睁睁地目送着那些粮食被高高吊起又倾斜而下,仿佛坠落至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中,只留下尘埃飞扬……不着一字,却把那盘剥写尽。
六个小时演出却不令人感觉冗长难耐
《兄弟姐妹》中的情感张力,是在泥土里扎下深根之后,方才绽放出来的艺术之花。如果说刚开场的那段群戏,无法使不了解剧目背景的观众感到震撼的话,那么在上半部戏的尾声之处,也许所有的观者都会为之动容:女人们再次一拥而上地跑出来迎接从前线归来的战士,而战士们也全都欢快健硕地还乡了,每个家庭都开始拥吻狂欢,只有米什卡在痛苦地掩耳呐喊——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白日之梦……
同样精妙的还有这一幕:米什卡刚刚写好指控季莫菲以装病来逃避伐木的告密信,就传来了季莫菲因癌症而死的消息。在一个短暂而有力的静场之后,季莫菲的母亲痛苦地咧开嘴,号啕无声,清脆的童声歌谣却唱了起来:“我们的火车,往前冲!下一站在公社里……”
《兄弟姐妹》是一部堪称经典的心理现实主义剧作,虽然它的演出时间长达六个小时,却并不令人感到冗长难耐,这得益于朵金导演凝练有力的二度创作,对戏剧场面的运筹帷幄,以及对舞台语汇的杰出创造。同时,朵金导演是如此善用“回马枪”,在你刚刚融入他所制造的欢乐的舞台气氛之中时,他便会令你猝不及防地吃上一记重拳。当米什卡回到家中,全家人都在团圆的喜悦中接受米什卡的礼物,而一块面包的出现却突然令人心下凄然——已经年满五岁的孩童,竟不识面包的模样。这番“案例”细数不尽,不得不说,朵金导演是一位“玩弄”观众情感的高手。
人性的自私贪婪同样是苦难的原因
“我们常常不愿回忆历史,不愿探究历史的真相,因为我们会感觉到我们也对历史负有责任。”朵金导演在研讨会上如是说。《兄弟姐妹》虽有批判和反思,却又远远不仅如此。它谈论政治却又超越了政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的艺术生命是不可能如此长久的。村民们的苦难,自然是有战争与制度的原因,但人性之中嫉妒、贪婪与自私同样是主因。
安菲萨懵懵懂懂地被推举为农庄主席,尽职尽责地操劳数年,最终无人为她说上一句好话。当她失去一切以后,空荡的舞台上又回响起她第一次以职务身份去接听上级电话时的声音:惴惴不安却又赤诚热烈……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苍凉?
幸运的是,最终还有一个纯真勇敢的丽莎在请愿书上签了字,为鲁卡申讲上一句公道话。丽莎和米什卡愿以生命的代价守护人之所以为人的良知底线,这样的终局为沉重的叙事留存了一线光明。
今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主题是“每个人与他的命运”,《兄弟姐妹》作为开幕大戏,充分呼应了这一主题:它迫使观众去思考我们每个人的历史责任,究竟是时代的洪流裹挟了每一个人,还是每一个人的选择汇成了时代的洪流?列夫·朵金在舞台上给出了他的答案:“整个人类取决于每一个人。”这样的思考与呼唤无疑是具有普世性的。
□杨舒帆(剧评人)
剧情简介
列夫·朵金导演的《兄弟姐妹》是根据俄罗斯作家费奥多尔·阿勃拉莫夫的《普利亚斯林一家》四部曲改编,舞台的内容主要源自第二部《两冬三夏》和第三部《十字路口》。整部话剧的时间跨度从1945年到1949年,讲述卫国战争时期以及战后,苏联北方一个名叫“新生活”的集体农庄中的人与事,着重刻画了俄罗斯农村的生活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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