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言
从中国利益来看,我们应关注TPP命运走向,但现在的TPP协议并不符合中国利益,中国加入现在的TPP协议概率很低。
“中国准备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缩写为TPP)!”——中国外交部10日一个表态被如此解读后,舆论迅速传播。然而,若要寻根溯源,便会发现这个解读不过是误读。不仅如此,从中国利益来看,我们应关注TPP命运走向,但现在的TPP协议并不符合中国利益,中国加入现在的TPP协议概率很低。
事实上,今日起将在智利举办的这场高级别会议并非国内外众多媒体盛传的“TPP部长会议”,而是拉美国家组织的一场峰会,只不过东道国智利将其规模大大扩充了。这场会议本来是智利、秘鲁、墨西哥、哥伦比亚4个拉美国家2011年组成的区域经济组织“太平洋联盟”峰会,轮值主席国智利邀请了TPP签约国和中国、韩国与会,整个会议包括太平洋联盟成员间会议、TPP签约国会议等多场分会,讨论主题涉及TPP,但并非单纯讨论TPP。
将这场本来只有拉美四国参加的小型峰会一举扩大到如此规模,这是东道国智利外交的成功,但并非TPP会议。中国外交部10日的表态只是说正积极研究参加这场会议,体现的是中国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一以贯之的支持,并没有直接提及TPP。由此可见,将这场会议说成是TPP会议,本身就是误读;把这视为中国决定加入TPP,就离事实更远了。
更重要的是,在美国正式退出TPP后,尽管澳大利亚等国热切希望中国接替美国担任TPP的“接盘侠”,但TPP与我国当年必须努力加入的关贸总协定/世贸组织不能等量齐观,加之现在的TPP协议并不符合中国利益,我们应密切关注TPP命运走向,但不等于我们就要加入现在的TPP协议。
中国之所以在1972年尼克松访华之后就开始研究是否加入关贸总协定,之所以上世纪80年代起全力以赴争取加入世贸组织,是因为其是一个世界性多边贸易组织,覆盖了当时全世界所有主流市场,加入这个贸易组织对中国经济外部环境有着决定性影响。
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只是一个区域经济一体化协定,2015年签署该协定基础协议的有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文莱、墨西哥、智利、秘鲁,其覆盖面与关贸总协定/世贸组织差距甚大,美国退出后,这个差距更是悬殊。
值得注意的是,1986年7月中国正式申请恢复在关贸总协定缔约国地位,这一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738.5亿美元,在全球贸易总量中占比微乎其微。在当时的情况下,中国是否加入,对世贸组织在贸易领域的代表性并无多少影响。
但今天,情况已发生根本性变化,无论是世贸组织还是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没有中国就没有代表性。因为2015年中国货物贸易出口总值22749亿美元,占当年全球货物贸易出口总值的13.8%,基本上已经接近美国在其实力鼎盛时期的和平年代所能占有的最高份额,比2015年排名第二的美国(15050亿美元,9.1%)高出51%。
须知,1948年,美国占全球货物贸易出口市场份额高达21.6%,但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欧、日本工业生产和出口尚未从毁灭性的战争破坏中恢复过来。到1953年,欧洲、日本等经济恢复工作基本完成,开始走上快速增长轨道,美国占全球货物贸易出口市场份额下降到14.6%,并在此水平稳定多年。至1983年下降到11.2%,随后一路下滑。实力对比与攻守之势大相径庭,将中国“复关/入世”与中国是否加入TPP等量齐观,实属谬误。
进一步审视现在的TPP协议,可以发现这份协议并不完全是有些人所标榜的“高水平自贸协定”,其中不乏违反客观经济规律的过度政治化内容,更不用说协定初衷或是为美国前政府“重返亚太”目的而设计。把这样一份协定当做我们必须与之全面接轨的“国际惯例”,似乎有待商榷。
事实上,自1990年,从国内经济规则到力推的国际贸易规则,西方国家普遍深陷过度政治化之误区,在经济法规、国际经济规则中加入了太多所谓体现价值观的条款,对其经济效率和社会公正的损害越来越显著;英国脱欧,特朗普退出TPP并主张在美国国内全面放松管制、废除金融监管等一系列法规,本质上是经济力量反抗束缚的表现。我们要发展生产力,解放生产力,实在没有必要给中国经济套上枷锁。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对这场会议和中国的表态过度解读呢?
□梅新育(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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