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警匪片，请把警察当“人”看

　　【今日看片】

　　近期，三部国产电影《非凡任务》《嫌疑人X的献身》《绑架者》，制作不敷衍、三观不奇葩、表演不掉线的影片，正在逐渐挤压“网综”、“小鲜肉”、“山寨”电影的生存空间，对业界和观众而言，都算一桩好事。但相对于《非凡任务》，后两部电影最显著的缺点，就是少了一些“人情味儿”。

　　近期三部同类型片“好看”又“难拍”

　　由于巧合，或者竞争，华语影坛不时会冒出一些“撞车时刻”，比如同期上映好几部黄渤电影、若干个“笔仙XX”，而在2017年3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三部国产警匪片同天开画，也算蔚然一景。

　　这三部电影——《非凡任务》《嫌疑人X的献身》（后简称《嫌疑人》）《绑架者》，按照行业说法，都是“中等成本”的“商业类型片”，而在中国成为全球“银幕最多”、“票房第二”的电影市场时，这类制作不敷衍、三观不奇葩、表演不掉线的影片，正在逐渐挤压“网综”、“小鲜肉”、“山寨”电影之流的生存空间，对业界和观众而言，都算一桩好事。

　　而且这三部影片都是警匪/犯罪片，比起前两年泛滥的青春片，这才是“好看”又“难拍”，但理应是市场中坚的电影类型。众所周知，警匪片曾是香港电影的招牌菜，但由于各种原因，在当下的“大华语电影”时代，即便是制作精良的传统港产警匪片，也只是一种相对小众的影片品类。因为对广大的内地观众而言，发生在身边、发生在内地的警匪斗法故事，才有足够的号召力。2016年的《湄公河行动》，正是因此而叫座又叫好。

　　“烧脑”升级，“忠义难两全”的矛盾却消失了

　　这一次清明档联袂出征的三部警匪片，也都是血统纯正的“内地片”。它们的集体亮相，近乎于宣告了一个国产警匪片新时代的到来。而且，比起当年“癫狂过火”、以激烈动作戏为主要特色的港产犯罪片，如今的内地版新品，变得更重视“推理”、“反转”这些文戏了。《非凡任务》《嫌疑人》和《绑架者》，都把关键角色的身份、行为安排了“反转”（甚至不止一遍），尤其是有同名推理小说加持的《嫌疑人》，基本没有动作戏，主要依靠对话来推动情节发展，形成一环扣一环反转再反转的结构。无疑，这是对“港式警匪片”的一次升级换代。

　　但是，以《绑架者》和《嫌疑人》为典型，两部影片有一个共同点——曾是港产警匪片剧情推动力的“忠义不能两全”，现在荡然无存了。换句话说，在老派警匪片里，由于警察之间的同袍情谊，或者警匪之间的惺惺相惜，一个警察，很可能会在正义司法和私情道义之间摇摆不定，不管是早年的《英雄本色》《辣手神探》，还是后来的《无间道》《PTU机动部队》，这种矛盾冲突，一直构成了影片的情节张力。

　　在《绑架者》里，开场就有两个警察被割喉致死，同时该片的核心矛盾是女警察白百何的女儿被绑架了，但是在同事、上级那里，你看不到任何对惨死同行的同情，更看不到对同袍之女的担忧。在影片最后，孩子找到了，但是她本是“第五名失踪儿童”，而前四个孩子的命运呢，影片一点也不交代了。事实上，好像这些警察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在《嫌疑人》里，警察唐川和教师石泓，本来是同窗好友，但在发现后者可能是嫌犯之后，我们看不到唐川有任何情与理上的纠结，不要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即便是规劝、甚或宽慰老同学的动作都没有，他一心一意，只想破解“对手”布置的迷局。

　　警匪片的灵魂在于“人”的情感和挣扎

　　可以理解，在警察队伍形象的塑造上，创作者存在一些矫枉过正的心理。可是，技术性的两全办法并非没有，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新一批的创作者没有认识到，优秀的警匪片里，警察最大的敌人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自己的内心。

　　或许这是由于新生代电影人所有关于电影的知识，甚至是电影以外的知识，都来源于影视作品，这往往让他们对活生生的生命、活生生的生活，丧失了认知度和同理心。这类问题不仅出现在《绑架者》们身上，近年的《寒战》《火锅英雄》等影片同样如此。剧作里的一条条生命，变得只是一堆符号、一些数字，他们被绞杀，只是成为暴力场面的展示，或是剧作上想当然的桥段。

　　而相反的是，几位老牌香港电影工作者主理的《非凡任务》，则延续了这个“香港电影”的光荣传统，影片后部，实则黄轩和祖峰都是为了人情而违规行动（尤其是作为领导的祖峰，他去救老战友，完全是冲动的自杀行为），然而，这样的安排，非但不会损耗这些人民警察的正义性，而且还放大了他们身上独特的、个体的人性，进而也保证了“戏味十足”。虽然该片存在前后情节上的断裂感，此外还有动作戏泛滥之嫌，但比起同档期的两位对手，情感的温度和浓度明显高出一大截。

　　威亚、爆破、飞车、特效等等，说到底都是“技术”，只要有资金和时间，都不难学会。然而，决定警匪片品质的——亦即是决定任何种类剧情电影的——终归是看故事本身，以及故事里蕴藏的种种情感能否打动人。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国产青春片”的种种覆辙，或许还会换一个战场而重蹈。

　　□左敦（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