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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无明》证明还有纯正港片

2017年04月10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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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机位拍出了香港狭窄局促的生活空间。

  【今日看片】

  《一念无明》虽然失之金像奖的重要奖项,但它带来了最地道的港味。更难得的是,导演黄进没有讲故事拘泥于特殊个体家庭,而是将枝蔓延伸到了整个城市的困境,试图寻求与当下香港整个社会环境的联系。

  从家庭切入,拍出地道“港味”

  “一念无明”是佛家语,锁定我们于三界生死轮回。电影《一念无明》聚焦的也是人世的生存之苦。其以八项提名领跑今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最终拿下最佳男配、女配,新晋导演,唯独至关重要的最佳影片这项没有入围,不得不说对影片、对金像奖都是一种缺失。

  银幕上太久没有那么“丧”的电影了,参照同样关于在生活的挣扎中照顾患病家人的《女人四十》,历史推进二十多年后的人生困境,没了笑看的余地,戾气更重。

  然而在合拍的大势所趋下,《一念无明》就像每年都会不经意冒头的低成本文艺港产片,比如《踏血寻梅》。虽带来是最地道的港味,却没有依附于警匪枪战等传统港片招牌,也没有迷失在小格调的个人表达当中,而是试图寻求与当下香港地区整个社会环境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最终成了《一念无明》发芽生长枝繁叶茂,搭建某种意义上的大观的根基。

  影片切入点是个体家庭,阿东(余文乐饰)原本是格子间的普通白领,但因为母亲(金燕玲饰)卧病在床身体和精神状况皆每况愈下,不得不辞去工作照顾。然而母亲的苛责和不配合,使其在承担生存压力的同时精神上也饱受折磨。后来因为母亲意外身亡,虽然法院判定他无罪,却也背负上弑母的恶名,并患上躁郁症入院治疗。

  接着,曾经抛弃妻子甩开家累的父亲黄大海(曾志伟饰)被找到,从精神病院接阿东回家。阿东尝试重新融入社会,却遭到周围人的指责和畏惧,就连父亲也防备其再次发病,在枕头下面藏了铁锤。

  母子关系的背景故事以插叙闪回形式,在电影中慢慢展开,与父子关系的叙事主体构成一组严丝合缝的对照。在母子关系中,阿东是照顾者,而在父子关系中,阿东成了被照顾者。此时的父亲经历着当初阿东所经历过的困惑:要不要躲避责任。父亲给留在美国发展的次子阿俊打电话一幕,可以看出阿俊就在躲避责任,只愿出点钱找医疗护理机构照顾生病的家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初母亲心心念念让阿东给次子阿俊打电话时,阿东的烦躁与愤怒,因为同样的事情一定也发生过。

  导演将枝蔓延伸到了整个城市的困境

  作为照顾者,无论当初的阿东还是现在的黄大海,其实也只是城市中默默打拼的芸芸众生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处在一种高压力的生存状态中,阿东跟女友为结婚刚刚开始供楼,黄大海租住在拿开折叠桌只有两步空间的廉价出租屋里,渐渐增长的年纪也是他很快将不能胜任长途司机的工作。

  而摄影恰到好处地记录了那种压抑的艰难生存氛围,不仅拍出了香港地区狭窄局促的生活空间,也以沉静的固定机位给足了演员连贯表演的空间。金燕玲、曾志伟的金像奖最佳女配、男配不无摄影的成全。比如金燕玲饰演的母亲失禁的一场戏,刚开始精神半是恍惚半是痛苦,渐渐在跟阿东的对话中变得痛哭流涕,等到阿东抱她去卫生间,她又更加歇斯底里。镜头一镜到底,表演一气呵成。

  最后,在所有人都抛弃恐惧阿东的时候,父亲黄大海选择了担当,他抚平怨念,发出“做衰仔很容易,但是不是所有事都留给外人来做”的疑问。这就是电影戛然而止的结局,在自始至终的压抑中有了不夸大的希望,让现实哀悼没有被颠覆成轻浮的戏剧。

  而更难得的是,导演黄进没有讲故事拘泥于特殊个体家庭,而是将枝蔓延伸到了整个城市的困境。跳楼的同事、求助于宗教救赎的女友,都是在生存压力下痛苦挣扎的人群。而廉价出租屋里邻居母子,就像是阿东母子的另一层参照,母亲皆来自内地,父亲也皆消失不见。香港就像个封闭的围城,内地人想进来,而里面的人又都像阿俊那样想出去,而留下来的,均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仿佛囚禁在布满密集水草的封闭鱼缸里苟延残喘。

  《一念无明》虽然失之金像奖的重要奖项,但它的出现,跟《点五步》等影片构成了今年香港新导演的群像,如果有人问,现在还有没有纯正的港片?看到这些创作者和影片,答案是:有。

  □江城(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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