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功底深厚，才能写出《女儿情》

　　如今，我们享受着影视业的繁荣，但是像杨洁这种有着深厚文学、艺术功底的创作者却不多了，艺术创作的使命感在影视界也越来越稀缺了。在我们祭奠杨洁女士的时候，不能不感受到一种遗憾。

　　本月15日的《歌手》总决赛上，李健和岳云鹏因为玩笑式地改编了《西游记》中的经典歌曲《女儿情》，引来不少争议。17日，就传出86版《西游记》总导演杨洁去世的消息，实在让人唏嘘感叹。

　　《女儿情》对杨洁有着特殊的意义。据杨洁后来回忆，拍完女儿国这一集后，她让这部剧的总作曲许镜清为女儿国国王写一首歌，这就是《女儿情》这首歌的由来。这首歌最早的作词是闫肃先生，但是在录制歌曲的过程中，杨洁对歌词进行了大胆修改。虽然总体词意没有改变，但是措辞更加细腻，完全进入到一个女人的内心。“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几句，无论是放在剧情中，还是单独拎出来看，都是充满着勇气和叛逆的词句。

　　女儿国这个故事，是《西游记》中最精彩的篇章之一。《西游记》的核心故事模式，是为唐僧创造出一些困难、诱惑，以考验他前往西天取经的决心。但是，女儿国国王的爱情，实在太过美好，诱惑实在太大，几乎达到了和取经的决心相抗衡的地步。女儿国国王的爱情宣言通过歌曲表达出来，对当时的观众来说，实在是温柔一击。那一集的唐僧，甚至显得迂腐了。

　　杨洁对《女儿情》的介入，体现了当时电视剧制作的一种境界。杨洁本人热爱文学，很早就发表过文学作品。她对古典文学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思考，都通过这首诗歌表达了出来。拍《西游记》的杨洁和拍《红楼梦》的王扶林，都为后来者树立了榜样，他们对原著的钻研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人们习惯称他们为“总导演”，这给人以一种总负责，但是不管具体事务的感觉，其实完全相反。杨洁不但管得非常具体，亲自填词，甚至还亲自上场演了角色。这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工作模式。当今电视剧行业，已经工业化、流程化了，分工明确，不要说填词，就是导演工作，也有好几个助理，像杨洁那样忘情而投入地拍摄一部剧，当今已经不可能了。

　　今天，人们看电视剧多是为了消遣，而人们在看《西游记》和《红楼梦》时，可不是这样的心态。那时人们还要从中学习知识，甚至把自己的情感代入进去。每一个暑假，孩子们就要看《西游记》，即便儿童题材的电视剧已达海量级别，《西游记》还是能够赢得新一代儿童的心。这是一部国民剧，人们不但从中学习传统文化知识，也学会区分善恶，甚至还能从中体会时代精神。《西游记》中对困难的克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正是80年代精神的体现。

　　杨洁这一代电视人是特殊的，他们的黄金时代在80年代。在此之前，我们的文艺是政治挂帅，而到了90年年代以后，影视成为产业，又到了资本主导。或许，只有他们这一代人，才是“艺术主导”，他们有一种使命感，这让他们创作态度显得高远。如今我们享受着影视业的繁荣，但是这种使命感，在影视界却越来越稀缺了。在我们祭奠杨洁女士的时候，不能不感受到一种遗憾。

　　□张丰（文化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