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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子共读 陪孩子成长之路上的独行与同行(1)

2017年06月03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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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朝阳
资深奶爸,独立教师,
图书策划人
粲然
童书作家,
“三五锄”幼儿园创始人

  在当代中国,与“育儿”最紧密相关的一个词莫过于“焦虑”。70后、80后的新一代的年轻父母们,伴随着近十多年来绘本及亲子共读的理念引入国内,焦虑着如何从不断涌入童书市场的新书中沙里淘金,也焦虑着如何在亲子共读中构建理想的亲子关系。以积极的视角来看,这种焦虑背后,有对于传统中国式亲子关系的反思,有对教学相长这一古老教育理念的延展,也有新一代父母自我成长意识的萌芽。

  焦虑是起点,新一代中国父母陪孩子成长的旅程已开始。其间需独立探索与自省的独行,也需与他人彼此支持、共生的同行。同时,公共空间的集体共读拓展着当代儿童阅读的方式,让这条陪伴孩子成长的路途更广阔而坚实。B02-B03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孔雪

  在阅读、成长的道路上,每一位父母都是要独自前行的。

  父母的觉醒

  新一代父母有了思考做父母这件事的理性

  新京报:你的书和教育理念中有一个很鲜明的关怀,公民教育,但这一点也是长期以来在中国家长的教育理念中,尤其是在家庭教育中比较模糊的。家长可能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亲子教育中把孩子也当做未来的“小公民”来教育。如何协调公民教育和亲子教育的关系?

  蔡朝阳:确实,在家庭内部,我不会采用“公民教育”这种说法,因为公民教育是面向公众的,而家庭教育很多时候具有一定的私密性。但其中有一点还是蛮一致的,就是,我们对孩子的期待是他成为一个自立、自强、自尊、自爱、自由的孩子。在家庭内部,也需要建立一种平等的、自由的家庭关系。父母之间是这样,对孩子也需要这样。

  童年作为一个漫长的准备期,最重要的是呵护孩子们与生俱来的好奇、自由意志,以便于他们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发现他们的自我,从而获得成长的最深沉的助力。这些年来,因为对儿童的理解的加深,我越来越觉得儿童教育的重要,也逐渐明确了自己的教育追求是以孩子为主要对象的。当前,国人在家庭教育中,还有很多误区、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以成年人的意志,取代孩子的感受。

  新京报:比如人们总觉得亲子共读是家长花时间陪伴孩子成长,但你一直强调的另一点是亲子共读中,孩子可以教给大人们很多事。

  蔡朝阳:亲子共读,对父母而言,是享受,也是自我审视,重新成长。这一点我有深切的认识。我在孩子的成长中,看到了很多我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的秘密,如果不成为父亲,我不可能有这样的感受。所以,我常引用华兹华斯的诗句,“孩子是成人之父”,也曾写过文章说,育儿是一次自我疗愈的旅程。

  因为亲子共读,我发现了很多孩子认知世界的奥秘。我经常举的一个例子,菜虫在两周岁不到时还不识字,但已经会说话了。有一天,他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绘本,然后一边翻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惊讶地走过去,发现他念的,跟绘本上写的字一模一样,就像他认识每一个字一样。瞬间我就明白了,这个绘本我给他念过很多次,每次他都听得很专注,于是全部记在脑子里,就在这一天,他终于重述了一遍,甚至连语气都跟我之前的讲述一模一样。这是我第一次深深被孩子的学习能力震撼到。也因为这件事,我更加坚信,这个被我塑造的孩子,同时也全然重塑了我对儿童教育的理解。

  新京报:在国内推动亲子共读,最难的地方是理念上的改变和更新?新一代的父母在教育理念上有明显的变化吗?

  蔡朝阳:最难改变的便是观念。比如,我们在说要有自由的教育,总会有家长理解成放任自流。殊不知,自由的前提是群己权界。儿童教育中也是如此。关键不在我们是否想改变家长的观念,而在于,我们的言说,经常会被误解,这是我比较无奈的地方。

  70后与80后的父母,据我有限的观察,其实家庭教育的观念变化还是有的。我们的父母只是按照传统甚至本能在做父母,新的父母开始有了理性,会思考做父母这件事。所以我前不久有个演讲,标题叫做《父母的觉醒》,最大的变化就在于这一代父母开始有一个价值观来指导家庭教育了,但且不管这个价值观是怎么样的。我觉得一个家庭教育的深刻变革的时代,正在到来。

  新京报:你现在的身份在国内都很新,比如“独立教师”、比如“阅读推广人”。后者是在近十几年来随着国内童书市场的发展、教育理念的发展出现的,还记得最初以这个身份来推广亲子阅读时的情况吗?怎么看这个新身份在未来社会的作用和可能性?

  蔡朝阳:前几年受邀参加一个童书活动时,发现我的标签是“阅读推广人”,当时非常受宠若惊。我只是一个每天给孩子读书的奶爸而已,因为跟孩子读绘本,自己成为一个喜欢绘本、喜欢儿童读物的人,尝试写一点有关亲子共读的文章。

  我不太认同附加在我身上的“阅读推广人”这个标签。阅读其实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未必需要怎么样去推广。我愿意在博客或者微信公众号里列举我读过的、我与孩子喜欢的书单,但会把这个书单叫做“概不负责”的书单。因为阅读口味不一样,就像著名的《柳林风声》,据说是绝妙的一本书,可是我与我家娃都不喜欢读。对于这本书,阅读推广在我们父子俩这里,失败了。

  读到好书,乐意分享,如果这也算阅读推广的话,我也不否认自己是这样的阅读推广。这个工作很重要。因为阅读推广人是非常好的桥梁。广大的年轻父母在初为父母时,对儿童阅读的汪洋大海一片茫然。这时,出现专业读者,作出指导提供选择,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但父母归根到底是需要自我成长的,不能老指望着人家来推荐书。阅读推广人是帮助你自我觉醒的小助手,在阅读、成长的道路上,每一位父母都是要独自前行的。

  社群的互助

  在共生中分享和寻找高明的童书  书最大的作用是和内在的潜意识进行自我对话,让孩子获得自我决定,再外化到行动上,自己产生要解决问题的力量。

  新京报:你曾谈到最开始做亲子共读推广,原因之一是有家长在社交网站上留言问书,因为年轻一代的父母面对大量童书不知如何选择。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为国内青年父母的亲子教育提供支持?

  粲然:在“亲子共读”最初被频繁提及的2012年,周围很多妈妈在传的是“0-3岁必读的100本书”,“0-6岁不得不读的经典绘本”等等。当时同为“资浅”妈妈的我,一样按照书目去买书,但发现这种方式埋伏着很多买到书之后的不解甚至愤怒。所谓“不可不读”的书,使孩子和父母在最初的共同阅读中,放弃了互相理解,追随,与家庭个体化选择,陷入主流阅读选择体系中。这样浮在水面上的亲子共读概念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

  所以当时我开始做一件事,把在亲子共读(无论是我的孩子还是其他孩子)中的个体观察,记录成一篇篇已读书评去分享。这是很个体化的阅读记录,可我坚信它一定会使某一部分孩子在某个成长阶段产生共情,也让家长理解和观察到这本书对这一阶段确实有作用。后来,不只是我在做引领性的推广,家长们也会把关于育儿理念、阅读兴趣的书推荐给我。这是一个共生的举措,家庭的阅读是个体化的甚至是孤独的,但这样一种交互式的推广和讨论,让我和年轻一代的父母一起成长。

  新京报:最初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推荐什么样的童书?现在有一本你觉得很棒的书要推荐,方式应该更多元了?

  粲然:我的孩子是在2010年出生的,两个月时,我们开始一起读一些大色块的儿童绘本。10个月左右我发现,孩子才0岁以下,在共读中是可以给出自己独特而热烈的响应的。所以我那时开始写《骑鲸之旅》——我们家住在海边,孩子就像是在大海里不会说话但有感应的小鲸鱼,和我们开始一段灵魂奇幻旅行。

  孩子2岁多时,《骑鲸之旅》出版了。在做巡回讲座时,一个资深出版人对我说,在这之前不可能有人写0-3岁孩子的阅读笔记,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会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买那么贵的绘本,也认为他们看不懂。5年之后,现在我经常收到的父母们的问题是,我1岁的孩子不爱读书怎么办?一二线城市中知识分子父母对亲子共读的观念已有了巨大的变化。

  现在如果我觉得有一本很棒的书想推荐,可以通过分享活动、微博、线上课程。再比如,我在巡回讲座时就背着《怪杰佐罗力》的大布包衍生品,这是一种身体力行的推广方式。而《不畏风雨》这个绘本,我们是以孩子在暴风雨之后的朗读录音进行分享的,很多大人都在朗读会上被打动了。

  新京报:5年间很多父母的观念已发生很大变化,那么现在国内年轻一代父母关于亲子共读,除了找书之外,最大的困惑、焦虑在哪里?

  粲然:困难和焦虑来自于一种错误的认知:我的孩子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去读什么绘本?比如孩子最近不爱洗头,就要去读解决洗头问题的绘本;不爱拔牙,就要去读解决拔牙问题的绘本。其实阅读并不能解决孩子的所有问题,为了解决问题而读书恰恰是一种

  (下转B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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