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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向西,飞过一条约3900公里的“s”形曲线到新疆阿克苏,驾车从阿克苏往东北方向行驶160公里到拜城县,再从拜城向西70公里。挺立的黑杨林护拥着没完没了的公路,越野车外,雪山像灯塔,一弯一弯绕过,始终挂在两列杨树的尽头。
当雪山终于匍匐在眼前,路上的汽车变成打马而过的牧民——天山南麓的老虎台乡就到了。
这是一个总人口刚刚过万的乡镇,大小却有929平方公里,接近香港的面积。老虎台乡和老虎无缘,几百年前,因为草场广阔,定居在这里的牧民用蒙语取名“老虎台”,意思是牧羊狗多的地方。
6月,葱郁的原野上,天地静默,牧场上迎来最繁忙的时候,剪羊毛的时节到了。
39岁的艾尔肯·吐尔达力跑进跑出,把长了一年的细毛羊拖进工棚,为它们扒去厚厚的“毛衣”。艾尔肯是乔喀塔什牧场的一名牧民,他向村集体承包了130只羊。羊毛是他一年中最主要的财富来源。
承包的规则有种租赁的味道。比如,他向村集体承包100只羊,一年结束要向村集体交130只羊,多余的羊和羊毛算做艾尔肯一年的收入。这是父亲生前的营生,2008年,父亲去世后,艾尔肯接过父亲手中的170只羊,成了新一代牧民。去年,新的扶贫工程分走了40只羊给村里的贫困户,他手上的羊变成130只。
在艾尔肯看来,剪羊毛意味着财富,是件天大的事。他珍视每一寸羊毛,拉着哥哥全家出动帮他一起剪羊毛。艾尔肯负责把羊拖进工棚,哥哥和十几个剪毛工拽着轰鸣的剪毛机,像给人理发一样,从屁股到头,2分钟搞定一只羊。
一只羊可以产3公斤以上的羊毛,每剪完一只羊,穿着黄裙子的艾尔肯妈妈就会抱着1岁半的孙女,为剪毛工递上一张纸片。凭借这张5角硬币大小的纸片,可以领到4块钱。
艾尔肯年轻的嫂子吐地古力·艾山穿着一件红上衣,戴着镶金丝的头巾,穿梭在狭隘的工棚里。她的工作是像拾麦子一样,捡拾散落在地上的羊毛。
“这笔收入,要比出门打工划算多了。”供职于老虎台乡政府的赛买提江说,老虎台的村民过的是半游牧半农耕的生活,农闲时,青壮年会去附近帮人看管土地,一天的收入是100块。到拜城打工的人,工种也以环卫工、建筑工为主,月收入在2000-3000元左右。
如果手脚麻利,羊毛又顺滑的话,一位剪毛工一天可以剪70多只羊,这意味着一天的收入接近300块。这是附近村民都乐于做的活计。可惜每年,这样的好日子只持续半个月。
新疆拜城县是“中国细毛羊之乡”,绒好、毛匀、质量高。从2000年开始,拜城县进入全国羊毛拍卖交易市场后,参与拍卖的羊毛多次拿下成交价、成交量和净毛率的全国冠军,最高的价格卖到过58.3元/公斤。
自2005年起,拜城县全县的细羊毛剪毛全部实现了机械化作业。
机械剪毛使羊毛的长度增加了0.5到2厘米,每只羊多收获羊毛500克。
刚刚迈进6月时,一公斤羊毛可以卖到33元/公斤。随着大批的细毛羊脱去“毛衣”,羊毛的价格也一天一个价。到了艾尔肯剪羊毛的日子,价格已经下跌到26元/公斤。
紧张的一天结束,哥哥和艾尔肯把剪下的380公斤羊毛打包扔进拖拉机。接近1万块的收入,艾尔肯首先考虑的是为手里的130只羊买饲料。
“还想买什么改善生活的东西?”
艾尔肯沉默了几秒,脱口而出:羊!
羊是他最重要的财富,也是财富的来源。艾尔肯家中弟兄5个,他排行老四,至今还是一个单身汉。“去年他的三哥刚刚结婚,接下来才轮到他。”一起剪羊毛的工人停下来休息时打趣。
不过,艾尔肯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一周后他就要把剪完毛的羊泡药浴。灭螨除虫的药水被兽医调配好,洒进浴场,130只羊便能在十天后健健康康前往水草肥美的夏牧场。
等到9月,天山上落下的雪把羊群赶下山,他即将迎娶自己未来的妻子。
关于妻子的情况,这个柯尔克孜族的汉子有些羞赧。他靠着工棚的墙咧嘴笑笑,不愿谈及——那是剪羊毛之外的又一大丰收了。
A12-A13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兴丽
A12-A13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王金淼 李兴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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