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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吻别讲台”教师:是真情流露

杭州一中学特级教师上完最后一课,称自己真情流露;将去提升农村教学质量,“一直干到干不动为止”

2017年06月30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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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志军离开前和学生合影。本版图片/受访者供图
盛志军,杭州市富阳区郁达夫中学数学老师,6月27日,上完最后一节课后,他与自己的讲台吻别。他将去农村中学培养师资。

  

  红色上衣,咖啡色裤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盛志军弯下腰,亲吻面前的三尺讲台,作为对自己40年教学生涯的告别仪式。

  今年60岁的盛志军,是杭州市富阳区郁达夫中学的一名特级教师,也是一名刚刚退休的初中数学老师。“退休教师吻别讲台”这一幕,被盛志军的一名同事拍下,并上传至网络,最终引发舆论关注。

  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盛志军表示,吻别讲台是“情不自禁”,“好比战士告别阵地”。他说,自己将来打算到农村去创办教育工作室,提升农村教学质量,“一直干到干不动为止”。

  

  “是摆拍也是真情流露”

  新京报:引发关注的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情景下产生?

  盛志军:时间是今年的6月27日中午,在此之前,我刚刚上完了教师生涯的最后一节数学课,学生都出去吃午饭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心里很是感慨。想跟陪伴我四十年的三尺讲台做一个告别,又想把这一幕留下来,作为纪念。

  新京报:最后一课,学生们的表现怎么样?

  盛志军:那是在我们八年级2班的课堂上,我一上课就跟学生们说了,这是我教的最后一节课。其实我要退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比如我应该这个月1日到期退休的,但是志愿留到这个学期结束,有始有终嘛,所以很多学生事先也知道,一些学生还给我准备了小礼物。课上完了,还给一些有疑问的同学作了解答。

  新京报:这张照片是什么人拍摄的?

  盛志军:刚好,我们有一位体育老师路过,我就让他帮我拍下来。拍的时候,也找了下角度,最后才有了这张照片。

  新京报:怎么看待部分网友质疑“摆拍”?

  盛志军:我让同事把告别讲台这一幕拍下来,是为了自己留一个纪念,但是并没有想放到网上,更不会想到能够引发这么大的关注。可以说,作秀、炒作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摆拍,可能沾一点边,但是即便是摆拍,前提也是我真情流露。

  新京报:为什么会做出吻别讲台的举动?

  盛志军: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我在这个岗位工作了40年,在郁达夫中学工作了30年,一直在一线教学。我对教育有情感,对工作有感情,对学生,对学校的一草一木都有情感,我相信这是一种最朴素的情感流露。

  新京报:这张照片会一直留着吗?

  盛志军:不仅要存在手机里,还考虑打印出来,挂在家里。以后看到,就会想起在教学岗位的日子。

  “讲台就像阵地”

  新京报:三尺讲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盛志军:就好比阵地之于战士,人在阵地就在。现在我要走了,就要告别我的阵地了。

  新京报:还记得第一次登上讲台的情景吗?

  盛志军:那是40年前了,我当时还是一个民办教师,只有20岁,比台下的学生大不了几岁。第一次上讲台,就弄了我一个不好意思,脸很红,心跳加速,感觉呼吸都不顺了。手里抓着粉笔,写一个字,粉笔断了,写一个字,又断了,台下是哄堂大笑,有点尴尬的。

  新京报:后来是怎么克服的?

  盛志军:一方面我自己加强学习啊,然后就是在老教师的帮助鼓励下,慢慢进步,逐步有一些适应,比如走进教室不再紧张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对新教师,对师资进行培训的重要性。

  新京报:为什么对教学岗位有这么深的情感?

  盛志军:跟我的出身有关系。我老家在富阳下面的山村,家里几代人读书都很少,只有我一个读书人。高中毕业后,我做了3年民办教师,后来读了师范,毕业后还是做老师。我想让更多的人有办法读书,去回报社会。也是没有想到,40年就这么下来了。

  新京报:你觉得教师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

  盛志军:是一个不断学习,然后用你的学习成果去影响别人的职业。好比说你要把一杯水传递给学生,那你自己就要有一桶水。不仅要让学生吸收到,而且要学会主动吸收。所以教师需要永远保持一个学习的状态。

  新京报:40年的教学生涯,教育的形态有什么变化吗?

  盛志军:其实教育的内核一直没有变,主要是教师的区别。相对来说,老教师经验丰富,教学态度好,对工作负责。新教师这方面,往往就差一点。课堂形态上,现代教育技术的大量应用,导致一些教师不会板书了。以往,我们一节课下来,从黑板左边写到右边,不用擦黑板的。现在就是不断使用新媒体,放幻灯片,给学生带来的参与感就会差一些。我认为好的东西需要继承,技术永远只是手段,是为了课堂效果服务的。

  “教师不是商品”

  新京报:退休后有人来找过你吗?

  盛志军:退休前,很多民办学校和培训机构找过我,因为我的职称高,所以他们给的待遇也很好,但我一个都没有同意。

  新京报:为什么不愿意去培训机构?

  盛志军:教师不是一个论钱的职业,我也不是商品。我是浙江省首批特级教师,一些培训机构聘请我去,是图什么呢?我很明白,无非就是去挂个牌子,把我当金字招牌,当一个工具。

  新京报:怎么看待一些商业培训机构在社会上走热?

  盛志军:这种现象其实现在还挺常见,我个人的态度一直是反对的。现在一些家长迷信商业培训机构,花很高的价钱把孩子送过去。其实最好的教育还是在课堂上。教育是一个很系统的工程,培训机构和学校之间,对于教育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培训机构看重的是考试分数,但教育本身不是功利性的,也不是一个量化的东西,它是一种“人”的培养。

  新京报:未来有什么打算?

  盛志军:我的退休工资已经够用了,所以也不图什么别的,现在想到农村办一个教育工作室。目前中国的教育现状是,城乡差距很大。要提高农村的教学质量,提升专业水平是首位的。我要在农村一直干下去,干到干不动。

  新京报:你觉得农村与城市在教育上的差距主要在哪里?

  盛志军:其实就这些年来说,我跑了全国很多地方,城乡的学校之间,在硬件上肯定还是有差距,但是可以说已经越来越小。差距主要是软件上的,就是部分农村学校的教师水平跟不上。一些农村学校可能自然条件差一些,师资流失情况严重,留不住年轻人。

  新京报:农村教育要从哪些方面去提升?

  盛志军:我认为首先是教育理念的提升,在一些城市,尤其是大城市,已经建立了素质教育体系,教师也有意识地培养多元化人才,而在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农村地区,目前仍然是以分数至上的。此外,教师的基本功也需要提升,比如上课的方式方法,课程的安排,这些都需要专业性的辅导,这也是我下一步需要做的。

  新京报记者 王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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