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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入室行凶 邻居携妻儿制服

事发海淀,男子因报复行凶致3人亡已被刑拘;邻居等4人将其制服,获评“见义勇为”

2017年07月03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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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7日,“见义勇为积极分子”吴福忠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 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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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6点钟,还在睡觉的吴福忠,隐约听到搏斗声。隔着门和约两米长的过道,虽然动静不大,但他还是醒了。

  将耳朵贴在房门听了几秒,吴福忠断定声音来自对门的出租房。在老人和孩子混乱的哭叫声中,“救命”二字不断传来,很清晰。

  他赤脚冲出,推开对面虚掩的门,在蒙蒙亮的晨光中,看到有人持刀行凶。

  警方通报,6月12日6时许,海淀田村地区发生一起刑事案件,一男子因报复入室持刀行凶,致3人死亡。邻居一家奋不顾身前往救助,最终合力将其控制。

  租客

  穿过一条贴满小广告的狭窄胡同,就来到郭刃位于海淀田村的二层平房处。晾晒的衣服、杂乱搭着的电线、装着沙土的麻袋、自行车、垃圾袋等,将道路填得满满当当。

  郭刃住在二楼,从露天的铁楼梯下来,就是一楼租户的住处。

  2米宽的走廊呈拐角形,两侧交错分布着5户人家。“一户”占一间房,不到20平米的空间,都住着两三口甚至更多人。

  进门左拐,吴福忠一家四口住在最里侧,他们在此住了5年,房租一个月1100元。“对门”住着河北的一对老夫妻和7岁的小外孙。

  邻居未给他留下太深印象,只是在晚饭后偶尔会聊几句闲天。“大伙都忙着谋生活,平日里没什么交往。”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即便如此,6月12日当天,听到对门传来呼救声,他还是跑了过去。

  人高马大的歹徒,在并不明亮的室内,挥舞着菜刀,瓷砖地板上“全是血”。身材瘦削、不到1.7米的吴福忠徒手对战,劣势凸显。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记得那眼神,“杀人杀得红了眼”。

  在被警告“管闲事捅死你”后,吴福忠抄起侧翻在地的靠背椅,想打落对方的刀,却没能成功。

  “看到孩子躺在卧室,就想先冲过去把他抱出来。”吴福忠说,邻居家孩子和女儿年龄相仿。在外多年,他和妻子努力打工,为的是让孩子们过得更好。

  光线暗,又光着脚,他踩到血后摔了一跤。歹徒骑上身,对着脖子就是一刀。

  搏斗

  这一刀险些致命。医生说,吴福忠脖子右侧部位的肌肉全断,中间有几个小的动脉破了,刀口最深处离颈动脉仅差毫厘。

  趁歹徒钻进卧室,他捂着脖子起身出来。

  利用“战争片里看来的经验”,吴福忠回屋拽条毛巾捂住伤口,又到厨房端了口锅当“武器”。

  此时,歹徒却从对门冲入自家,妻子陈兰娟尖叫着喊救命,孩子也哭了起来。吴福忠左手捂伤口,右手用锅抵挡刀刃,试图将凶手逼出房门,对方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在2楼卧室听到呼救声的房东郭刃,套了条裤子,从露天的铁楼梯跑下来。听见1楼过道里有打斗声,他顺手抄起笤帚,打在歹徒身上。

  做了快30年小学语文教师的郭刃,第一次和持刀歹徒面对面。他看到凶手逼得吴福忠步步后退,菜刀砍切铁锅,发出“锵锵锵”的撞击声。

  吴福忠的伤让郭刃意识到,歹徒穷凶极恶,如果打不过或没控制住“让他跑了”,小楼和大院里居民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面对“谁进来砍谁”的威胁,他没想太多,用笤帚打向歹徒。几棍子下去,对方开始向后退,随后脚下一滑仰头摔倒。

  房门边的陈兰娟抱着棉被跑过来,直接捂在歹徒脸上,吴福忠和郭刃一起扑在其身上。

  等待警察的过程中,吴福忠12岁的儿子吴浩也加入进来帮忙制服。

  蒙在被子里的歹徒,仍胡乱地挥舞菜刀。期间,陈兰娟和吴浩也受了伤。

  勇为者

  4个均没有搏斗经历的人,再未给凶手掀开棉被的机会。

  警方赶到,“战斗”结束。吴家粉色门帘、四周墙壁地面都有血迹,吴福忠颈部、陈兰娟胳膊、吴浩后肩、郭刃手臂不同程度受伤。

  伤得最重的是吴福忠。病历显示,其头部右侧可见长约5厘米的刀砍伤,深达颅骨;颈部渗血明显,可见长约15厘米的刀砍伤,颈动脉外露;双手指咬伤等。

  送吴福忠一家到医院后,郭刃配合民警调监控、做笔录,忙活一天回到家,手指疼痛难忍,才意识到自己也受了伤。

  他感到后怕,但不后悔。“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郭刃说。

  即便拼尽全力,也未能挽回邻居一家3人的生命。在医院里,吴福忠多次用“如果……就……”句式,向妻子表达自己的遗憾。

  陈兰娟理解丈夫,但孩子的伤情和心理创伤更让她心疼。母子俩分别缝了10针和6针,包裹在纱布里的伤口开始愈合,但吴浩惊吓过度,情绪难抚。

  她不得不通知远在福建的家人。公公和小叔匆忙赶来,老人帮忙照顾吴福忠,吴浩由小叔带回老家照顾。

  慰问、采访、捐款、表彰……突然的“出名”,夫妻俩难以适应,回忆见义勇为的动机,想来想去答案也没变,“真的没想那么多”。

  北京警方通报,6月12日6时许,海淀田村地区发生一起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刘某(男,33岁,山东菏泽人)因报复入室持刀行凶,致3人死亡。目前,刘某已被警方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审查中。

  6月16日,海淀区民政局经由法定程序,认定授予4人“见义勇为积极分子”荣誉称号。

  打工族

  行凶事件发生后,受害者一家3人遇害,吴福忠一家进了医院,另外3家也很快搬走,一楼就这样空出来。

  从这里到锦绣大地批发市场,步行只有600米。因房价便宜、生活设施成熟,大量在市场做生意的外来人员居住在此,俨然一个密集的小型社区。

  每天7点多,打工者陆续从二三层小楼的出租屋里出来,穿过狭窄胡同里密密麻麻的小店铺,驾驶三轮车或面包车,开始一天的工作。

  和院里大多数打工族一样,做“给餐饮店送调料”生意的吴福忠,每天奔忙于市场赚钱养家,妻子照顾两个孩子。

  多名邻居表示,在人员繁杂的大院里,这家人勤奋、平凡,并不起眼。夫妻俩都不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说话慢条斯理,照面了,互相打个招呼。

  “大家出门在外不易,老乡间走动更频繁,妻子们闲来无事凑在一起吃饭、话家常,丈夫们则多是打牌,遇到烦心事招呼着到楼下抽根烟聊几句。”最先报警的隔壁楼同乡说,两家人在福州是邻居,过年还一起买票回去。

  郭刃常看到不同的朋友来找吴福忠,“他在日常人际交往中肯付出,这样的人可交。”吴福忠直爽、仗义、和气,几年接触下来,两人成了“兄弟”。

  陈兰娟深知丈夫人品好,有时却也冒着几分“傻气”。有朋友曾向他借1万元,但到了约定的还钱日期,却联系不上。为此,她埋怨丈夫好一阵子。

  “多大的仇啊,下这死手。”出事后几天,杀人话题仍在村里萦绕,有人为死者叹息,有人咒骂凶手,更多人说起吴福忠一家,竖起大拇指。

  “如果我遇到事儿,也会去帮的。”他们假设,若有人遇到困难,不会袖手旁观。

  “我当时要是跑的话,歹徒行凶,受伤的就更多了。这种情况,我不上,谁上?”病床上,吴福忠笑着说,如果自己遇到困难,邻居肯定也会来帮忙。

  新京报记者 李禹潼 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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